身材最矮小的女人点点头,从沙发上爬下来,她坐在沙发上时,脚还没有碰到地面。她匆匆离开了房间。
劳拉听到农舍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她听到屋子外面传来一阵很响的咯吱咯吱声,每次都伴随着水花飞溅的声音。
很快,小个子女人回来了。她端着一个褐色的陶土罐,罐子里面装满水。她小心翼翼地把罐子放在桌上,然后转身回到沙发上。她扭着身体爬上沙发,重新坐到她姐妹们的身边。
“谢谢。”劳拉走到桌旁,环顾四周,想找喝水的杯子,可什么都没找到。她拎起陶罐,发现它比看起来的重得多。罐子里的水格外清冽纯净。
她把罐子举到嘴边,喝了起来。
寒冷。
死亡让劳拉痛苦不堪,痛苦的绝大部分源于缺乏,源于她不再拥有的事物。烧灼般的干渴烤干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寒冷渗入骨髓,任何热量都无法令她感到温暖。有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想:火葬柴堆上噼啪作响的火焰会不会让她感到温暖,地底柔软泥土做成的棕色毯子会不会让她暖和起来,冰冷的海洋会不会平息她的干渴⋯⋯
她突然意识到,房间里并非空无一人。
三个女人并肩坐在一张陈旧的沙发上,好似某些怪异艺术展上的一组展品。沙发面料是破旧的已经褪色的棕色天鹅绒,一百年前,它也许是明亮的金丝雀黄。三个女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灰色裙子和毛衣,眼窝深陷,肌肤惨白如新骨。坐在沙发左边的女人几乎算得上是女巨人,坐在右边的女人比侏儒高不了多少,而坐在她们中间的女人,身材和劳拉差不多。自从劳拉进来之后,她们的视线一直跟随她移动,但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劳拉没想到她们会在这里出现。
水很冷,比她想
体内有什么东西蠕动着掉落到她的鼻腔里。劳拉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巾,开始擤鼻子。她把纸巾团起来,和里面的东西一起扔到燃烧的煤炭上,凝视它在火焰中起皱、变黑,燃起橘黄色的火焰。那几只蛆虫也在火焰中起皱、变色,最后燃烧起来。
完全烧尽后,她转身面对沙发上的女人们。自从她走进客厅,她们就始终一动不动,连一块肌肉、一根头发都没有动过。她们仍旧死死地盯着她。
“你们好,这是你们的农场吗?”她问。
身材最高的女人点点头。她的双手肤色很红,表情冷漠。
“影子——就是吊在外面树上的那个人,他是我丈夫。他让我请你们给我一点水喝。”她的内脏里有某个很大的东西在动,它蠕动一阵,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