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俞继续说,回到安庆,家里零落。父亲给安排婚事,女家桐城方氏,是远房表妹。成亲,娶你嫂子,惟想此生。安静过去两年,收到潘师信,说艺术院已奉令由重庆迁回杭州,亟需师资。聘回母校教书,便来。
文笙听,说,幸而你来。要不,们也不会见到。
克俞低下头,许久后方抬起来,轻轻说,听仁桢说起你过往,也悔得很。那年,如果在,不会让你去九死生。
文笙淡淡地笑,说,却并不悔。要说悔,是有些悔回来。忠孝两难全,顾此失彼,也认罢。
克俞说,你还年轻,远没到认命时候。思阅走。倒觉得这辈子尘埃落定,未尝不好。如今,你有仁桢,好生待她,莫步后尘。
时叫姐姐,往后得记得叫婶婶。
仁桢脸便红。妇人边哄孩子,边说,看你们兄弟两个,且有谈呢。今晚就都别走,后院里还有屋睡。正腌着小坛醉螺,明天给你们带回去。
夜里,克俞与文笙在苏堤上静静地走。看远处灯火明灭。风吹过来,湖水上涟漪忽地便散乱。
文笙问克俞,大哥,你可知道思阅姐下落。
克俞停住脚,眼睛望着湖水。
说到这里,克俞将手放在文笙肩头,使劲按按,说,何时办喜事,定要来讨杯喜酒喝。
文笙说,怕是要等仁桢毕业。
克俞正色道,如此,们兄弟就先说好。将来,你们有孩子,如果是男孩,就叫他与念宁结为金兰。若是女孩更好,们就做个亲家吧。
文笙回到上海,
文笙说,“念宁”这个名字。思阅是金陵人,你还挂着她。
克俞回过身,看着文笙,眼里是点点光。他说,文笙,知道,不辞而别,你心里是怪。思阅走后,心乱得很。
文笙轻轻说,以为你去找她。
克俞摇头,说,她要走,如何又找得到。后来路辗转,去四川,在江津见到叔叔。那时候,他已经病很久,陪他半年,直至送终。半年里,们很少说话,却觉得终于懂得他。葬他在鹤山坪,为他写碑,是笔恸。
不知何时,有隐约琵琶声传来。曲〈夕阳箫鼓〉,嘈嘈切切,空洞无着。文笙循声望去,看到只画舫慢慢游来,只见船工,不知琵琶声来处。船上有缭绕灯火,两个闲客,远远地也望向他们。灯火间,看得出船是老旧。龙头断只角,眼睛仍然大而喜庆。船顶挂着颜色新净横幅,写着“民族、民权、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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