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吱声,叫车把式把车赶到土墩旁边。他跳下车喊了一声:到了!
人们看清了窑洞,有人
的地方马路边盖了半截的空房子。突然,他的眼睛看见马路南边的戈壁滩上有一座突兀而起的土墩子,土墩子迎着他的这面有个黑窟窿。他灵机一动朝着黑窟窿走去。他想,反正天热冻不着人,就到那个窟窿里窝一夜吧,明天再找房子。他下了马路,踏着满地的鹅卵石走过去。走近了禁不住大喜过望。这不是个黑窟窿,这是个窑洞,里边有十多平方公尺,地下散乱着一堆麦草几块破砖头,墙壁被烟熏得黑糊糊的。这里住过人!可能是打工的民工挖出来的,门口还有风干了的马粪。窑洞门的两边栽了两截椽子,其中一根上还绑着一片柳条编出来的笆子。柳笆子倾倒了,看来是个简易门板。近一段时间这里好像没住过人,窑洞里有许多粪便。
他绕着土墩走了一圈,认出这是个古代的烽燧,两三丈高,顶上还有个木制的很高的三角架,三角架用黑白油漆漆上了斑马线。
他走到南边的沙滩上掬了一大把芨芨草芨芨草正是开花的季节,它的羽毛般的花序已经充分地展开,洁白无瑕,茎杆也变白了,柔软而坚挺又在马路边捡了一截铁丝,把芨芨草扎成个扫把。他先把窑洞里的粪便用脚小心地踢出窑洞,然后简单地扫了一下,就在麦草上坐下来吃馒头、喝水,接着就躺下来睡了,把大衣当做枕头。他睡得很香。
天亮之后他开始大搞卫生,他先把麦草扫出门外。把砖头码在墙角,然后把窑洞的墙壁刮墙皮似地扫了一遍,把地上的灰尘和碎草都扫出去,然后把麦草抖搂干净再抱进来铺在窑洞的里边半截,再把砖头摆了一道只有一层砖的小墙,把麦草拦住,里边就成为一片地铺了。
后来他又把门口的粪便扫远一点,扫出一块空地来。
干完这些之后,他绕着土墩走了一圈,又回到窑洞里站着看了看,很满意地跑到大十字接人去了。
从兰新公路上来的汽车和从嘉峪关火车站来的旅客都是从南马路进入大十字。
他在五一俱乐部门口的花坛上坐着等呀等呀,黄昏时分一挂他熟识的马车驶过来了,车上坐着几个穿着和他一样破烂的人。车上还拉着行李,锅碗瓢盆,一堆芨芨草编的筐子。他站起来迎上去喊。你们来啦?
那几个人下了车和他说话,问房子找好了吗?他叫大家上车,他也上了车,叫车把式把车赶到东马路上,再驶向大土墩。
马车轮子轧在鹅卵石上,有人叫了,哪里有房子呀,你叫我们住到沙滩上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