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个有意思的开头。继续。
父亲长租套房,服务生们都认识,对他毕恭毕敬。他款待朋友们,挥金如土,不把金钱当真。或许早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场游戏。酒店里不断有打扮华丽的男男女女出现,父亲与他们相聚,进食,说笑,玩耍。嘻嘻哈哈聊不完的话题。晚餐更是经常通宵达旦。他在这个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地方,应酬、交际、不分日夜地度日。但又何尝不是一个狭窄而限制的世界。
偶尔他回到家里,即便在深夜十二点,都可以听见父母在卧室争吵。各种戏剧化声音,争执、追打、男人愤怒地咒骂、女人逃窜、大声哭叫。椅子推倒,玻璃摔碎,地板和墙壁仿佛会抖颤。这出戏剧比电影里的情节逼真。之前我心惊胆战,担心他们失手把对方打伤、打死,后来习以为常,这也许是父母此生的缘分。事出有因,但我们一无所知。
仿佛难以放弃某种堕落的天性,又也许是某种失望,他常年游荡在赌场、夜总会、温泉、酒店、按摩房,很少回家。直到我十岁,大规模生意因为权力转换和决策改变,导致萎缩、失败。为避免祸及家庭,父母终于决定离婚。
之前母亲不依不饶,不同意放手。现在形势强过人,父亲宣告破产,负债累累。为避免刑罚他失踪了。有人说他去了极为遥远的地方,也许是古巴或秘鲁。顷刻之间,高楼倒塌。曾经看起来固若金汤的美好生活,仿佛无始无终的欲望的天堂,人人簇拥围绕的场面,时间一到,转眼成空。房产、豪车、资产、存款都被拿去抵债,财富消失无踪。幸亏那时十六岁的哥哥已被送去美国读书,提前准备出学费的基金,没有参与这场劫难。我与母亲却亲历上天入地的动荡人生。
后来你们如何生活。
我们从独栋别墅搬到普通居民楼,又被踢到贫穷区域。我的美式四柱床已失去,变成可折叠钢丝床,铺在房间角落。母亲落难,受到幸灾乐祸的白眼和势利的对待,但还保留着一丝难堪的清高。家里没有水晶花瓶,喝汽水剩下来的空玻璃瓶插着当季的鲜花。出门买菜她仍换上正式裙装,梳整齐头发,戴上耳环。这未免荒诞,招来更多讥笑。她用自己裙子改出一幅法国白蕾丝装饰窗户。也许是她并未熄灭的信心。
为谋生,母亲学习做面包、甜品。她的面包格外讲究,配料决不糊弄,工序有条不紊,亲自制作天然酵母。下午三点开始有人排队,等待四点出炉的新鲜面包。通常一抢而光。有空闲时我帮母亲一起干活,起早落夜。生意过于忙碌,母亲又再雇两个帮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