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七停下来,看着他。
这狭小厨房,由来已久,被股甜腻安静气息所充盈。这气息包裹这对师徒,构成虚浮祥和,在灯光中氤氲开来。此时,却被这句话陡然割开。
阿响眼睛垂下去,说,跟袁师父,学不会什。
叶七并不意外,笑着看他,是让你跟他学吗?
阿响说,他手势不如你,可他是个好人,把当徒弟。
出蒸笼,整整齐齐笼。叶七皱眉头,说,不好。
阿响问,怎个不好?
叶七说,个露馅儿都没有。学徒入行,手势好过师父?重来!
这样过去半年,阿响算是囫囵学会几样。在旁人眼里,这学徒谈不上什天资,或许是有些阴晴无定。时聪慧,时又论论尽尽。可人前人后,袁师傅都有些护他。
他跟人说,学徒千日苦,都是行过来。但凡有点办法,谁送自己孩子来给人倒痰罐。还是读完小学。
个后生,路还长着呢。要做大小按,怎能没有个像样师父。
慧生脸色,便又慢慢阴暗下来,说,你到底打是什主意?
叶七慢慢说,,已经是个死人。如今要想响仔成,就得借尸还魂。
少年阿响,小学毕业后,在南天居做白案学徒。
在家里头,他师父姓叶。在茶楼,他师父姓袁。
叶七洗
他大约也是听说阿响家况,问得直截当,家里头不是亲爹?
阿响愣愣,点点头。他虽然已可以讲口道地安铺话,但仍用寡言来藏着。时间久,终于有藏不到地方。只字片语,露出广府口音。袁师傅听,问,不是本地人?
没待他回答,将自己顾周全。这驼背汉子却已经长叹声,想他是跟阿妈远嫁过来,便拍拍他肩膀道,细路,人争口气,终究要靠自己。爹是个摆设,你还有师父呢。
阿响肩膀抖,心里头却也“咯噔”下。
晚上,叶七教他洗豆沙,做水晶皮。洗着洗着,阿响说,不去茶楼。
袁师傅是个和气人,不教他,不指点,但也不像其他师傅防他偷师。每天自己做,便让他在近旁看着。看上个星期,就让他自己做。这在白案行,算是厚道。
到要他自己上案前日,叶七便让他在家里先做次。制虾饺,阿响埋头包会儿,忽然不动。叶七问,手怎停?南天居教人摸鱼?
阿响抬头便道,袁师父包虾饺是十二道褶,你是十四道。跟他,还是跟你?
叶七脱口而出,说,跟!
但顿顿,轻轻道,跟他吧,十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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