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陶源正低头吃着炒粉,睫毛在雾气里模糊地翕动,消瘦脸和髭须落拓嘴角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依旧浓密黑发中间,竟夹着几缕灰白。
杨溪握着筷子,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只怕开口,眼泪就要绷不住掉下来。
这是什事儿!不过二十八岁而已。
那个记忆里骄傲到欠揍少年,怎会沦落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你不吃吗?”陶源忽然抬起头,眉心微微皱着,眼下阴影很浓。下班之后他换便装,件不知道穿多少年棕色夹克,条洗得发白牛仔裤,比从前读书时还不讲究。
里舒坦,站起身准备回家收拾行李。
夕阳透过西面窗玻璃照进来,显得室内光线更加昏暗,只有那方窗户是亮。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是,当他站起来,透过那明亮窗户看出去,却发现他想尽办法要躲开人,正穿过保安亭檐下阴影,走进小院阳光里。
橘黄色阳光在她长发上披层纱,像是要遮住她本来光芒。
可是,她身上光芒,又有什能遮得住?
“……不太饿。”杨溪有些赧然,第次觉得自己这身光鲜名牌衣服包包确实有些恶意刺眼。
这家派出所旁边炒粉店破旧昏暗,到处都油腻腻,像是永远都擦不干净。只有六张长条小桌子,劣质贴面上印着恶俗花。食客大多是附近小商贩或底层小市民,穿着打扮跟陶源样潦草,碗八块钱炒河粉就打发顿饭。而杨溪,穿着考究风衣,坐在短条腿摇摇晃晃三角圆凳上,就像个不合时宜笑话。
“哦。那吃,你喝点儿汤吧。”陶源表情却没有怎变——还是如同刚才在门口见到时那样,木木。
他把杨溪面前盘没动炒饭端过去,加两勺辣酱,拌拌继续吃。面汤热气散去,显现出他
多年以来,杨溪怎也想不到,会在这样情景下和陶源重逢。
半个小时之前,她跟着同学们起上楼去看陆老师,边走边听到朱越给陶源发微信语音。
听他说到“神秘嘉宾”,杨溪不知怎就觉得要坏事——陶源定知道是她,所以定不会出现。
于是,她相当没礼貌没素质地停下来,跟朱越问到他们派出所地址,转头就撂下同学们扬长而去。路上又给邹武打个电话,说她有急事先走,晚上再自己来看陆老师。
十月楚安已经有点儿凉,天暗得很快,风从炒粉店门口透明塑料帘边缘簌簌地往里灌,吹得她膝盖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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