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些孩子打架或是不小心弄破了玻璃,老师们反而会感到很庆幸。我们不会对他们大声责骂,因为他们的表现并不像小孩。他们学得很慢。在课堂上,你请一个孩子跟着朗读,但那个孩子就是做不到,到最后你仅仅要他跟着你念一个句子,但他还是做不到。你会情不不禁想要问他:“你人在哪里?你人还在吗?”
我时常思考这些事。好像用水洒在墙上作画,没人知道我在画什么,没人猜得到,也没人有任何头绪。我们的生活中总是离不开切尔诺贝利。事情发生时,你人在哪里?反应炉离你的住处有多远?你看到什么了吗?有谁过世了?他们去哪里了?
我还记得刚开始几个月,街上的餐厅里又热闹起来了——人们说着“人生只有一次”,“如果我们会死,也要听着音乐死去”,接着军队跟*员们开始来来去去。现在,我们每一天都离不开切尔诺贝利。一个年轻的孕妇突然死去,死因不明。法医也没有诊断原因。一个小女孩上吊z.sha了,她才五年级。就这样……不知缘由地z.sha。她还是个小女孩啊。
所有事只有一个共同的原因——切尔诺贝利。不论发生什么事,每个人都归咎于切尔诺贝利。人们对我发脾气说:“你身体不舒服,是因为你感到害怕
访谈对象:
尼娜·康斯坦丁诺芙娜
尼古拉·普罗霍罗维奇·扎尔科夫
两人皆为教师。尼古拉教劳工研究,尼娜教文学。
尼娜:
我对于谈论死亡的话题已经习以为常了。你听过孩童们谈论死亡吗?我的七年级学生在辩论死亡是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以前的孩子总是会问:我们是怎么出生的?婴儿是怎么来的?现在他们却在担心核战后会发生什么事。孩子们不再喜欢那些古典文学,我背诵普希金的诗给他们听,却只看到他们冷漠、空洞的眼神。
他们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他们喜欢阅读科幻小说,读着人们脱离地球,以太空时间计时,到达另一个世界。他们对此很感兴趣。他们跟大人不同,不会害怕死亡,他们对死亡充满着幻想。
我时常思考——当死亡近在咫尺,你很难不去想这些事。现在俄国文学班上的孩子,跟我十年前所教过的孩子不一样。这些孩子成天看着人或物品被埋入土中,被安置在地下。不论是房子或是树木,无一幸免。
如果让这些孩子排队等十五至二十分钟,其中一部分就会开始头晕,流鼻血。你没有办法给他们一个惊喜或是让他们感到开心。他们总是疲惫又困倦,脸色灰白。他们不会玩耍、嬉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