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旁,女人放下杂志,十指扣在脸颊上。维尔纳从收音机后面爬起来。成功让他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他单靠想就修好了它!”女人惊呼。捂住话筒,望过来。“他像一只小老鼠那样缩在那儿,思考,然后半分钟的工夫就搞定了!”她舞动炫目的手指甲,迸发
巴示意一等兵离开。
维尔纳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在烟灰色的镜子前系袖扣、检查自己的衣着。他有一双深邃的蓝眼睛。“好了。你不像个啰唆的男孩,是吧?那东西实在让人心烦。”他指指放在隔壁屋子里敦实的“美国飞歌”,“已经来过两个人了。后来我们听说了你。值得试一下,对吗?她——”他的头转向那个女人,“没有广播活不了。当然,也要听新闻公报。”
维尔纳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那个女人根本不想听新闻。她连头都没抬。面带微笑,好像在说:“你和我,孩子,我们都知道历史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是吗?”他的牙齿特别小,“慢慢干。”
维尔纳蹲在收音机前,平缓自己紧张的情绪。然后,他打开收音机,等待电子管加热。他小心翼翼地逆时针转动旋钮,再顺时针拧回来。没有声音。
这是他摸过的最好的收音机:足有冰柜那么大的超外差式收音机。机械控制面板,磁调谐钮,十个电子管,全波段,双色胡桃木外壳上带有让人浮想联翩的凹凸曲线。它有短波、宽频和一个大衰减器——孤儿院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也买不来这台收音机。要是愿意,没准儿能收听到非洲的节目。
整墙都是红绿相间的书。一等兵走了。隔壁,站在电灯投下的光晕里打电话,话筒是黑色的。
他们没有逮捕他。他们只是让他来修理收音机。
他打开后盖,端详里面的零件。电子管完好无损,看不出来少了什么。“好吧,”他自言自语地说,“动脑子想想。”他盘腿坐下,开始检查电路。先生、夫人、书籍和雨水渐行渐远,这里只剩下收音机和纠缠不清的电线。他把电子流经的路线想象成闹市的主干道,无线电信号从这里进入,穿过放大器到达可变电容器,再直奔变压器的线圈……
找到了。电阻丝上有两个断点。维尔纳从收音机的上方偷偷往外看:左边,女人在看杂志;右边,在讲电话,不时地捋着细条纹裤的裤缝,裤线笔挺条直。
前面两个人怎么可能忽视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呢?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不费吹灰之力!维尔纳接好断线,恢复原样。他开通收音机的时候做好了火苗蹿出来的心理准备。出人意料:悠扬的萨克斯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