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海盗津津乐道。他告诉玛丽洛尔,几个世纪以来,这座城墙成功地拦截了嗜血成性的掠夺者,包括罗马人、凯尔特人和北欧人,还有传说中的海怪。这座墙把残忍的英国水手拒之门外一千三百多年,他们把船停靠在海岸边,对着房屋发射燃烧弹,企图烧毁一切,饿死众人,毫无顾忌地屠城。
他接着说道:“圣马洛城里的母亲总是这样警告她们的孩子: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规矩点儿,否则英国人会在晚上割断你的喉咙。”
“于贝尔,别说了,”马内科太太说,“你会吓到她的。”
三月,为了庆祝艾蒂安的六十岁生日,马内科太太做了葱烧河蚌,搭配蘑菇和切好的煮蛋:她说那是全城仅有的两枚鸡蛋。艾蒂安讲起记忆深处的喀拉喀托火山[23],他轻声描述东印度群岛的火山灰怎样把傍晚的圣马洛染成血红色,一柱柱的猩红色在夜晚的海面上光彩照人;玛丽洛尔的口袋里装着沙子,脸被海风吹得通红,此时此刻,德国的占领在她看来远在天边。她想爸爸,想巴黎,想热法尔博士、花园、她的书、她的松果——她生活中缺失的东西。但是在最近几周,她开始坦然接受这一切。至少,在沙滩上,海风和阳光带走了她的失去感和恐惧。
上午和马内科太太之后,下午,玛丽洛尔通常打开卧室的窗户,坐在床上,在爸爸的城市模型上旅行。她的手指走过沙特尔街造船人的棚屋,走过罗贝尔·叙尔库夫街吕埃勒夫人的面包房。她仿佛听见面包师像溜冰似的在沾了面粉的地板上滑行,把面团放进从吕埃勒先生的高曾祖父那里传下来的四百岁的烤炉里。她的手指踏上教堂的台阶——这儿,有个老人在花园里剪玫瑰;这儿,挨着图书馆,疯子于贝尔·巴赞一只眼盯着空酒瓶自言自语;这里是修道院;这里是许什餐馆,旁边就是鱼市;现在到了沃博雷尔街4号,它的门比其他的门向里凹一点儿;楼下,马内科太太正光脚跪在她的床边,手指拈着念珠为城里的每一个人祈祷。这儿是五层,艾蒂安在他的空架子旁徘徊,用手抚摸着曾经放过收音机的地方。模型边界之外、越过法国国境、在她的手指触及不到的地方,她的父亲坐在牢房里,窗台上排列着十二个削好的模型,看守送来她很难信以为真的大餐——鹌鹑、鸭子和炖兔肉。鸡腿、薯条、培根和杏肉挞——一打托盘、十二个大浅盘,他想吃多少有多少。
[23]喀拉喀托火山(印尼语:Krakatau),位于印度尼西亚巽他海峡拉卡塔岛附近。它是一座活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