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股从用手术刀在他那变干变硬的黄色皮肤上划开的左一道右一道口子里流出的、难说是黄绿是草灰颜色的浓液点点滴滴地滴落到置于地上的大盆里。
此刻,一缕像是从顶部或者其他什么方向透进来的细细粉尘状的光线照亮了大公的尸体。
后面,尽里边,燃起了由小蓝火苗构成的火的三角,三角的中央有一颗燃烧着的五角星。
贝尼托·华雷斯又一次拼力挣扎着想再次唤来那雪一样清凉的吻、那冰一般柔润的风使之抚拂他的胸膛。
为了能够唤来那吻、那风,需要有那来自
名字所代表的花1,将那花慢慢撕碎撒在他的胸脯上,花瓣儿盖住了他的创伤,那鲜嫩、清凉的雪白花瓣儿,马尔加里塔,减轻了那创伤的痛楚。
但是,不论他如何思念她,不论他如何呼唤她的名字,她都不会来的,马尔加里塔已经死了。那个可怜的女人,由于生了那么多的子女,由于那么多的子女相继死去,而弃绝了人世。由于一辈子跟着硕士、跟着总统先生奔波流离,而过早地死了。马尔加里塔,是的,先他而逝,他,巴勃罗·贝尼托·华雷斯,注定要在孤苦伶仃中结束生命。
毫无疑问,这就是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在死去。墨西哥总统正在无可挽回地死去。
他正在被心绞痛夺走性命。
不过,他的死还有着别的原因:他在为那些黑影、那些声音、那些声音所讲出的话语而死去。他在为那些诬蔑和谎言、为那些确实发生过的事情、为那些隐而不宣的事情而死去,尽管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阵谵妄、一段呓魇,对此,他不曾有过片刻的怀疑:
因为那座教堂已经不存在了。因为那挂着拴有费尔南多·马克西米利亚诺大公的尸体的铁链的圆屋顶至少在四年前就已经被拆除,而墨西哥城的圣安德雷斯医院的教堂的只砖片瓦都没有能够保存至今。
然而,他,贝尼托·华雷斯,却身在那座教堂里,躺在那张曾经摆过重新做过防腐处理的大公的尸体的宗教裁判所的桌子上,就在大公当年所占据的位置上,但是有一个差别:他,巴勃罗·贝尼托·华雷斯,仍然活着。也许他很快就要死了,不过却仍然活着。他还在呼吸,尽管很痛苦、很吃力,仿佛胸口上压着一块大石头,然而,毕竟还在呼吸。他,华雷斯,活着,而大公,却已经死了。
死了,是的,睁着眼睛,他那双玻璃做的黑眼珠,圆圆地睁着。
死了,而且还一丝不挂、脚被拴在从教堂圆顶中央吊下来的铁链上、头朝下地倒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