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泛着红宝石般闪光。他每根神经贪婪地吸入咿咿哟哟、不很高明琴声和庸俗肉麻曲调,因为情欲会削弱个人审美力,会促使他以松快心情坦然接受那些在头脑清醒时准会付之笑或不屑顾事物。那个小丑东蹦西跳,使阿申巴赫扭歪脸上浮现出丝呆滞苦笑。他没精打采地坐在那里,可内心却为某事而全神贯注;因为离他六步远地方,塔齐奥正斜倚在石栏杆上。
他站在那里,穿着件晚餐时偶尔穿过束腰带白色紧身衣;好像天生而命中注定似,他永远是那风度翩翩,他左臂下部搁在栏杆上,两腿交叉,右手靠着臀部;他只是用淡淡好奇眼光瞅着这些江湖艺人,好像仅是为礼貌才看着表演,脸上有种似笑非笑表情。他好几次直起身子,用双臂优美动作松开皮带,将白衬衫往下拉,让胸口舒坦下。有时,他也会掉头向左面偷望着那位爱慕他人坐地方,眼光有时躲躲闪闪,有时扫而过,似乎要让他感到意外,这时阿申巴赫就有种洋洋自得之感,同时也有些神魂颠倒,惊惶失措。阿申巴赫没有接触到他眼光,因为这个误入歧途人心中有鬼,迫使自己不敢正视。在露台隐蔽处,端坐着那些照管塔齐奥女人。如今事情已发展到这步田地,竟使他害怕自己这样是不是太露骨,会不会被她们怀疑。不错,以前在海滩上、在饭店休息室里以及圣马科广场上,他曾好几次注意到她们把塔齐奥从他身边唤走,想叫孩子远远离开他,当时他就像挨下闷棍似。他感到自己受到莫大侮辱,自尊心蒙受莫名其妙伤害。他想反抗,但良心不允许他。
这时,这位奏吉他开始自弹自唱地哼起支独唱歌曲,这是目前在意大利全国风靡时流行小调,有好几段唱词。他唱是整段歌词,唱得抑扬顿挫,委婉动人,伙计们则伴唱副歌。这人身材瘦削,面容憔悴,顶破旧毡帽在后脑上搭拉着,帽檐下面露出乱蓬蓬红发。他站在沙砾地上跟同伴们离得远远,副大模大样姿态;他拨动着琴弦,向露台上送出支诙谐而逗人曲调,由于鼓足力气,额上青筋毕露。他不像是威尼斯人,倒有几分像那不勒斯丑角,身上兼有男妓和伶人味儿,下流粗鄙,大胆狂妄,但却颇有风趣。他唱歌词十分无聊,但通过他脸上种种表情和身体各部分摆动,挤眉弄眼,惺惺作态,舌尖在嘴角上滴溜溜滚转,似乎吐出某种含糊不清意义,听起来隐隐有些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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