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更好些。痴呆就像蒸馏出来盐粒,又回到傻子镇。
端木云考上大学那年,他姐姐嫁到傻子镇上。乡里人,都看笑话。她丈夫叫强子,是个做毛鸡蛋生意小镇青年,在县城里有家铺子,还做些油炸面食,总之小有积蓄。但是强子弟弟不太好,就是那个啰里啰唆小五子,这说明他们家是有痴呆基因。来提亲时,端木云姐姐也并不情愿,但是媒人说男方家里条件好,强子也很勤劳,不赌钱。他父亲什都不说,闷头在菜地里干活。他姐姐考虑半个小时,答应下来。结婚礼金就正好给端木云用作大学里生活费。安徽农村有种习俗叫作“送日子”,由男家拿着双方生辰八字去找算命,定下婚期,然后,媒人将这日期送至女家。镇上有个神婆,擅长此道。端木云考大学事情也找她算过,还真挺准,神婆什法事都没做,仅凭通灵能力就说出他要复读年,然后考到外省不错城市,甚至说出他不会再回到家乡,指也许是城市户口吧。
结婚时,酒席摆三天,按照中国农村习俗狂吃气,像是要把天地间能吃东西都扫荡干净。端木云看看,强子确实是个老实本分人,年龄有点大,二十九岁,少白头,豁牙,但不傻。真是万幸,因为有人直到婚后才发现对方智力有点点小问题,像只裂缝碗,用是能用,但你说不清它什时候会砰地碎成两瓣。他姐姐当时二十三岁。婚宴上,端木云看到小五子捏着个鸡腿,总是捏着个鸡腿,别出心裁地坐在门口啃食,没有人管。他走过去踢小五子脚,小五子也二十多岁,他仍然在问那个问题:是傻子吗。端木云觉得,自己快被他烦死,他姐姐下半辈子住在镇上就得面对着个成天问着同个问题低能儿,及时给出答案,这傻子还是会遍遍问下去,以及隐藏在神意志背后痴呆基因,等候判决。
然而他姐姐并没有生育,直到他大学毕业都没有。这年夏天他档案转回县里,又变成农村户口。他来到傻子镇,发现镇边小河变得黏稠腥绿,气味十分难闻,可能是附近小化工厂作恶。街上傻子们焦虑得像地震前狗,傻子镇曾经那种做梦气息消失。大雨和狂风来后,河水涌上街道,很多傻子站在齐膝深污水中,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万物发出吱吱惨叫。
九九八年夏末,端木云到上海去找周劭。后者英语没过级,想拿学位证书必须再考,回上海之后没找到工作,又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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