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昆原以为自己能被借调,凭的完全是他的快板水平,不承想自己竟是个走后门的,把水平比自己高的人从机会吊桥上给挤掉在护城河里了。他一度雄起的自尊心和自信心顿时又下去了,蔫头耷脑地解释,老马同志的暗中助力自己根本不知道,也绝对没求过,肯定是老太太在起作用。其实他更不知道的是,嫂子郝冬梅无形中起的作用最大。那老两口因在郝冬梅父亲的问题上爱莫能助,为求得心理平衡才决定暗中帮秉昆一次小忙。当然,秉义和冬梅并没为秉昆说过什么话,完全是那老两口的自觉行为。
白笑川接着问,老太太何许人也?
秉昆就又讲了自己和“老太太”的关系,强调老太太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位贵人。
白笑川问:“她原先是不是省高法哪一庭的庭长?”
秉昆说:“是的。”
“我也不是只有新鲜劲儿,这一向我确实了解了一些以前不了解的行业,接触了一些以前接触不到的人,他们身上有许多值得我学习的东西。宣传生活中的好人好事,我觉得挺有意义。我也看到了不少丑恶现象,我希望有一天也能以曲艺的方式批判他们,让曲艺也成为投枪和匕首。”
白笑川坐下后问:“你读过鲁迅?”
秉昆说家里有几本鲁迅的书,读得不多,但已经开始喜欢鲁迅了。
白笑川郑重地说:“小周啊,你刚才的话我爱听,也是我希望从你嘴里说出的话。今天你终于说出来了,我高兴。我心里已没你那种盼头了,我有这病那病的,估计都活不到你说的那一天了。自从咱俩成为同志,处得挺对撇子是吧?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你为徒,把我在曲艺方面创作和演出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因为你年轻,还有希望等到你说的那么一天。”
秉昆已经听说,本市本省一些曲艺界的人士称白笑川是白教头。他那一喜非同小可,本是垫几张报躺在地板上的,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不敢相信地问:“真的?!”
不料
老少两个聊得亲亲热热,可白笑川随后问了句话,问出冲突来:“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马守常的?”
秉昆一时被问蒙了,想不起自己认识一个叫马守常的人,经白笑川提示了几句,才明白问的是老马同志。
于是,他将自己曾怎么怎么送老马同志去医院的事讲了一遍。
白笑川说:“难怪,这我就明白了。”
他告诉秉昆,是经马守常的直接推荐,秉昆才成为《红齿轮》编辑部的成员。可供选拔的人当时有几位,个个曲艺水平都比他周秉昆高,所以他应特别珍惜借调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