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昆家三十儿和初一过得都很冷清。初二晚上
冬梅的耳中刮进了一些关于丈夫任职的议论。有一次,她忍不住问他:“确实是平调回来了?”
他肯定地说:“是啊。”
她又问:“到底为什么?”
他奇怪地反问:“我信中不是写了吗?在北京,我也跟你谈过的呀,怎么这么健忘?”
“你想干的实事,到底是什么实事呢?”
对,嫂子批评得对。都是我不好,归根结底我太无能了,这么一件事都没摆平,太对不起嫂子了,太对不起秉义哥了……”蔡晓光一边认错一边鞠躬不止。
郝冬梅发泄了一通后,突然意识到,作为养父的蔡晓光实际上也非常无辜而且他已尽力。她反过来向晓光道歉,也少有地哭鼻子抹眼泪了。
仅隔了一天,周秉义从北京调回了本市。
这件事在本市同样具有较大新闻性,只不过限于官场而已。
周秉义调回得太突然,本市领导毫无思想准备,谁也不知道他将坐哪一把交椅,一时猜测纷纷。几位期待提拔的同僚,又一次感受到极大的心理压力,担心他再次成了自己仕途的克星。周秉义平调到北京,眼看着就会到站退休,平安落地,如今又打道回府,肯定在北京混得一般,没有进步的希望了。
“现在说了也没用,得看这次怎么任命。如果没按我的愿望任命,那就干不成了。先不聊这个话题,好不好?”
“跟我还有什么不便说的吗?是不是在北京没干好啊?”
“看你,我说不聊了,你偏要聊这个话题!我在哪个岗位上没干好过?我离开北京前,中纪委领导还给我开了欢送会呢!干得不好能受到那种待遇吗?”
冬梅心中疑惑,也只有不再问下去了。
这一年的春节,亲人们没再往秉昆家聚。
“当年都以为他是我们省的一颗政治明星呢,却原来不过是一颗流星!”
“情况比较复杂吧?怎么偏偏就在他调回来前两天,报上出现了那么大一篇负面报道,那不是等于给他个眼罩戴吗?”
“就是!当市委书记时,临调走伤了那么多人,会有不记仇的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估计他最后几年的日子舒坦不了!”
正副厅局级干部不议论上面这些话,他们懂规矩,有忌讳。年轻的科处级干部也不参与议论,怕被打小报告,影响提拔。一些提拔无望的科处级“老油条”,则对周秉义归来口无遮拦,多有不敬。
周秉义一头钻进郝冬梅在大学的家里,终日足不出户,只是看书,偶尔也与冬梅晚饭后看看电视剧,静候正式任命下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