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56）

1

米拉躲在女士洗手间里。尽管有人已将门上“女士”二字划去，在下面写上“女人”，可她仍然称它为“女士洗手间”。三十八年来，这种叫法已经成习惯，她从不曾多想，直到看见门上那被划掉字。在她看来，“女士洗手间”是委婉叫法，原则上，她并不喜欢委婉语，可她同样讨厌那些被她称为粗鄙言辞话，她这辈子就连“妈”都没说过句，即便话到嘴边也不曾说出口。然而，此刻，三十八岁她却为安全感，缩在塞韦尔楼[1]底层洗手间隔间里，盯着，不，是在琢磨，那个被划掉词，以及其他同样潦草地写在涂着灰色瓷漆门上和墙上字。

她穿戴整齐，坐在马桶圈上不住地看着表，感到自己愚蠢可笑而又不知所措。假如神情冷酷、穿着大衣、手握着枪插在衣袋里沃尔特·马修[2]，或是怒目铮铮、穿着高领毛衣、惯于杀人双手已经按捺不住安东尼·珀金斯[3]，正在外面走廊里等着她就好。只要有那样个既有魅力又可怕人在等待着她，而她则慌张地坐在这里，想寻找条出路，那这切就另当别论，甚至可能是令人激动。可即便这样，定会有个冷酷又绝情加里·格兰特[4]或伯特·兰卡斯特[5]，贴着另条走廊墙壁悄悄摸过来，等待沃尔特现身。她悲哀地想，那样就已经够。此刻她感到无比失落，如果上述任何个人在家里等着她，她就不会躲在塞韦尔楼底层洗手间隔间里。她会和其他同学起，待在楼上走廊里，背靠着墙，把书放在脚边，或是步态轻盈地从那些茫然面孔前走过。如果知道有他们这样个人在她家里，她就可以超脱这切，从此安然地独行于人群中。她苦苦思索着这个悖论，但也没想多久，因为那些乱七八糟字太有意思。

“打倒资本主义，去他军工复合体。杀光所有法西斯猪！”

下面还有对这几句话回应：“说得太简单。必须想出新办法，干掉这些法西斯猪。它们死去，新猪又来，就像伊阿宋[6]那头沙文主义蠢猪种下龙牙长成军队。[7]猪因血而肥。这个过程是漫长而艰难。们定要保持清醒，抛弃那些该死老套，们定要像乔伊斯[8]那头沙文主义猪样在沉默和流亡中奋斗，像他样狡猾。们必须进行场情感g,m。”

第三个人又加入讨论，她用紫色墨水写道：

“好好待在你茧里吧。谁要你帮忙？没站在们这边就是们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