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二十四去长安城里卖油,回到六里庄的时候耳朵就少了一个。村里人见了,问他怎么搞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刚开始挺懊恼,没几天也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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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胖子有个表叔,大石胖子十来岁,是石胖子三舅爷家的二儿子。石胖子这三舅爷是给大户人家烧火的,一辈子生了俩儿子,大儿子跟他一块儿当烧火小厮,二儿子念过几年书,偶尔帮人抄书写经,大多数时间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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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胖子在村里开馆授课以来,一直面临着一个问题,就是老不知道该教点儿什么。问金道士,金道士说我怎么知道?炼丹捉妖肯定都不合适,画符或许倒可以从娃娃抓起。问杨温柔,杨温柔说物理化学什么的都有用,你能教吗?石胖子说我都没听说过。刘美丽在旁边说,那就什么都别教了,尤其别教那些远的、高的,教什么什么别扭,懂什么什么闹心,干脆教点生活常识得了,米饭夹生了该怎么办、怎样洗青菜既省水又干净、如何防止面粉生虫、衣服上蹭上油渍该怎么清洗、腰带的十二种系法、幞头如何戴才更美观……
也问过冯有道。冯有道说,照我看先得教点儿要紧的,最好是把那些能安身立命的本事先教了。问他具体是什么,他想了想说,一是上树掏鸟,二是下河摸鱼,三是打手铳,四是骂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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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讲什么就瞎讲,怎么慢怎么讲,一本《三字经》讲六七年都讲不完,有的孩子七岁进学堂,到临退学这本《三字经》也没学完——不是自己想退学,是该娶媳妇儿了。
光“人之初”这仨字儿讲了一个多学期。掰开揉碎地讲什么叫“人”,人这玩意儿“之初”又是怎么回事儿,打排卵跟受精开始讲。孩子父母都纳闷儿,怎么上学这么长时间了,还在讲“人之初”?接孩子的时候问石胖子,石老师,什么时候往下讲?石胖子说,快了快了,“人之初”下头是“性本善”,下个月就讲到“性”了。家长们更纳闷儿了,还讲“性”?不都讲了一个学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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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德禄家的三儿子曹从惠九岁那年突然跟家里人说自己不打算长了。爹妈说不打算长了是什么意思?他说意思就是我打算留在九岁了,你们长你们的,我不长了。
大家都说他是突发奇想胡说八道,没想到他还真做到了。现在他弟弟都三十五了,他还九岁。后来很多人去找他打听怎么做到的,他说自己也不知道。问他当时怎么想的,他说自己也不太理解。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他说除了跟父母代沟有点大,别的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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