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个声音熟悉,试着问了句“师兄?祁师兄?”那人听见就是一愣,赶紧回应——“只听得有人把师兄来唤,不由得我心中亚赛油煎,你唤我这一声不大要紧,真好似一声霹雷震碎我的心肝,莫非我那唐师弟来到此处,贤弟啊,咱弟兄分别足有一十九年……”唐瞎子闻听,哎呀一声就扑到隔壁去了。
那位是躺在床上的,面容枯瘦,脸色黑黄,腹大如鼓,一双瞎眼呆望着天。唐瞎子歪坐在他床前的地上,牵着那人的枯手。那人眼睛眨巴眨巴,仿佛要掉泪,但什么也没挤出来,只躺在床上继续说着——“手拉着师弟我的心内酸,一时间梗住了万语千言。真好比黄连水里加蜂蜜,又是苦来又是甜,恰好似那一场游戏一场梦,几分伤心啊几分喜欢。咱们弟兄分别倒有一十九载,也不知贤弟你在何处把身安,不知你见了多少颠沛凶险,不知你遭了多少困苦艰难,不知你走了多少崎岖坎坷,不知你捱了多少冷暖饥寒,不知你听了多少污言恶语,不知你受了多少羞辱熬煎。想当初,咱二人朝夕相处多么样地亲近,那才是我正青春啊你正少年,也曾经琵琶声动惊四座,也曾经铜喉一曲动地天,也曾经云游江海多自在,也曾经弹唱欢饮酒家眠,也曾经绮罗冠盖俱称兄弟,也曾与那公子王侯饮宴在席前,只可叹,种种的风流俱都散尽,点点成尘只在反掌间,到如今我病入骨髓死期不远,僵卧在这孤村一命奄奄,也只得死在了沟壑做一个凄鬼,无人知晓无人问、无人托付无人管、更无人陪伴,多么样的孤单。唉,也不知哪阵风遂了人愿,就把我的贤弟你送至在了此间,这也是老天爷睁开了三分眼,把我这苦命之人来可怜,他知我妻也离来子也散,他知我亲朋故旧都不在眼前,他知我五内如焚周身欲裂,他知我满腹孤愤难对人谈,他知我此时只把师弟惦念,不见你死在泉下心也不甘,贤弟啊,你若是晚来那么两三日,师兄我,已然在那荒郊土内眠,常言道……”
那人就这么抓着唐瞎子的手,滔滔不绝秃噜出好几百句。唐瞎子偶尔也说几句,说“劝师兄你且把宽心来放,喜重逢又何必如此心伤。想当初孔子时衰困陈蔡,韩信运蹇求那漂母把他帮,姜太公万般无奈垂钩钓,刘玄德不得志贩卖奔忙,那蛟龙逢旱困浅水,猛虎遭难也落平阳。师兄你可是忘了师父的话,他言说人在江湖切莫要逞强,咱们四海漂泊天高地广,总有些个沟沟坎坎要把人伤。我劝你且忍耐、只静养,待等着病体好咱们闯荡天下立万扬名,还要逞刚强……”那师兄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