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石胖子问过他爸：爸，你说这世上干什
行当最有意思？他爸说：照
看，三百六十行，最有意思
，
是教书，二就是算命。石胖子问为什？他爸说：因为有人听你说话。
583.
石胖子还问过他爸，人死
会怎样？他爸就乐，说别人死会怎样不知道，死怎样早想好。
石胖子说你死会怎样？他爸说：死，就变成阵风，高兴吹会儿就吹会儿，不高兴吹就散。喜欢谁就轻轻地吹，给他挠痒痒，不喜欢谁就狠狠地吹，迷他眼睛。吹完就走，喜欢，不喜欢，谁也不知道是风、风是。你说，这主意怎样？
石胖子也听乐，说真好，到时候你可常来吹吹。他爸说：那可不，你是儿子，不吹你吹谁？
夜。
新年早上，年轻人扶着墙，又踏着雪走，脸上还直是笑滋滋。后来沈三变问冯有道，那是谁？冯有道说，唉，那是年轻时呀。
580.
石胖子他爸叫石仲渊，右脚有残疾，外号石瘸子，辈子弹棉花为生，没什出息，街坊邻居后来回忆起来，这人最大特点是孝顺，别就没。
也有人说，其实石瘸子生七个儿子这事儿，本来堪称点儿成就，“可惜又都是废物”。
584.
后来，石胖子在长安城给人算命，每天看天色渐暗，就收摊回家，独自个人儿走在街巷上，有时候就忽然来阵小风，吹在他脸上、身上，或是凉飕飕，或是暖乎乎。
石胖子老得愣阵儿，也说不好是想笑还是想哭。
585.
有回，下雨，杨温柔、孙脆弱、韩孤独块儿聊天儿。刚开始大家块儿分析下雨到底是怎回事儿，后来就扯远，雨也不停，越说越累，说着说着就没什可说。韩孤独说，要不
581.
石瘸子四十二岁就病死。临死前写封遗书，没少写，挺厚，给石胖子他妈，说等孩子们大点，交给他们。石胖子他妈收起来就忘，过好多年才想起还有这回事儿。再找，早不知道丢在哪儿，可能是老鼠吃。
吃就吃吧，他能写出什好话来？她说。
582.
石胖子挺喜欢他爸，说什他都知道，你跟他说看见只羊在树上趴着，他能给你兴致勃勃地讲遍蠃鳞毛羽昆区别再给你细说遍界门纲目科属种划分原则，你跟他说瞧见个要饭打着竹板唱唐僧取经故事，他能拿根棍儿在沙土地上给你画遍西域沿线各国地形图挨个儿给你介绍下各国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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