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需要去特意呼唤，也无需嘱咐，仿佛自己
手指
样自如存在。
他已经很多年都不曾连名带姓唤他。
甚至弥留之际，他也只闭着眼，唤
声“小畜生”。
他说章“小畜生，别忘你答应事。”
他唯儿子，如今九五之尊也只能站在旁，无力看着自己父王大限将至，虚弱仿佛缕幽魂，连呼吸都是断断续续，只是努力抬着手，仿佛要抓住什
。
沈珏从未想象过地府会是怎样光景。
很久以前，得知伊墨曾闯入过，他好奇问起地府模样，是否如传说那般阴森可怖，是不是真有十八层地狱日夜不休忙着剥皮熬骨。他那时童心犹在，对万物依然有着十分好奇。然伊墨彼时仍是生灵，不曾迈过黄泉路，只在外城打个转就回去，自然也无法彻底解惑。他只是时兴起才有此问，却不知很长段光阴里，伊墨耿耿于怀——活两千多年老妖怪，却不能对自己孩子无所不达，他认定这是奇辱。
见到传说中黑白无常，沈珏却没有好奇心，顺服被黑白无常拘着踏上黄泉路，沈珏听到身后传来低吼，“沈珏！”
他已经很多年都不曾连名带姓唤他。
——“沈将军。”是在朝堂上，帝王端坐在高远王座之上，语调低沉威严，咬字清晰。听不出喜怒悲欢，没有好憎喜恶。
——“狼崽子。”是在书房独处，身边服侍人个也无，他常常这唤他，紧随其后是“乏，江林城梅汤去取碗来”……如此种种，他法力都耗费在这样琐碎事情上。
——“小畜生。”是极少用到称谓，每次响起几乎都在层叠垂落帷帐里，乱糟糟丝帛锦衣中。明明是贬辱三个字，卑贱称谓，伴着此情此景偏偏变得悦耳动听起来。
他已经很多年都不曾连名带姓唤他。
随着相伴时间越久，两鬓开始花白，连称谓都逐渐略去，他知道想要都在——江山稳固，四海升平。以及江林城张家梅汤、沐源城王家炖鸡、他喜欢卤汁豆腐、合县糯糯小丸子……御书房里常常有千里之外吃食和小玩意儿；还有只越来越迁就他狼。
若是夏季，通体乌黑巨狼便卧在龙案旁罗汉榻上，身下是外邦进贡冰丝软帛，世间无二物什，也不过是黑狼身下块垫布而已，那时御书房里填满冰砖金柱散发着浓浓寒气，他穿着秋袍伏在案上批阅奏章；若是冬季，他便赤脚踩在脚榻上，因为黑狼会卧在那处，用自己柔软肚皮和毛发，将他捂个暖暖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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