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我要戒了、我要戒了、我要戒了……”
吴伟奇听见后面警笛响了起来,他想,萧萧二人组开动警车,要去抓阿全了。前方,又有一个人开拖拉机经过,吴伟奇告诉李国忠:“那是武雄伯!”武雄伯今年六七十岁了,自己独居,平时开着租来的拖拉机,帮人搬运东西、打零工,赚了钱,一半存在一个铁罐里,一半拿去看医生、买药吃。’每逢选举期间,有人登门拜票,他就平静地对来人说:“少废话,谁继续让我领每月八千块的贫民补助,我这票就投谁。”前年,有个女人答应要跟他结婚,武雄伯二话不说,送给她沉沉一铁罐,不久,他收到那女人寄来一盒喜饼——她嫁别人去了。武雄伯平静地吃完那一铁盒喜饼,继续打零工、看医生、买药吃,把钱存在铁盒里。
又有一辆小发财车开过去了,吴伟奇说:“那是树根伯!”“嗳”李国忠应了一声,他开始不耐烦了。吴伟奇笑着,他想,李国忠不知道,树根伯就住在武雄伯家隔壁,而且武雄伯这辈子可能只和树根伯吵过架,武雄伯说,他从来没有看过有人像老树根这样会存钱的,一枚铜钱也要打四个结。树根伯的太太,想打长途电话和嫁到外地的女儿们聊天,树根伯嫌电话费贵,用八道锁把电话机锁起来,不让她打,树根婶只好满村游荡,拿一张用红笔写满号码的便条纸,到处串门子,说麻烦你,帮我拨这个电话。
李国忠问:“你真的知道张先生在哪里吗?”
“快到了,”吴伟奇仍笑着,“不要急一面转弯,朝大马路旁的一道“之”字形缓坡小路骑上去。吴伟奇想,张先生真是太好找了,如果现在拿出指北针,愈往山上走,会发现指北针偏移得愈厉害,最后,指北针的指针整个偏西沉定,指向小路底下一间冷泉室,张先生和他的战友们,就泡在里面。
张先生年轻时,和数千位家乡青年一起被征召、一起被人带去攻打几尾小岛,打了三天,岛没打下,张先生和几十名没死的同伴,身上嵌着子弹、铁片与钢板,也退伍了。他们被军舰载着,漂洋过海,被放在现在的山区,一座废弃的堡垒里,展开长达大半生的疗养生涯。
每天,他们穿着汗衫、短裤、长袜和胶鞋,整队答数,在堡垒里唱歌、升旗,但队伍难得整全,因为只要天气稍有变化,堡垒里就好像中了瘟疫一样,这时,每个人嵌在身上的旧子弹、锈铁片和碎钢板,开始吱吱作响,刺骨锁肉,吸一口气,就感觉这口气在受制的筋脉间冲突乱窜,浑身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