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老去还要恐怖。我大伯不太记得是在哪个港口和少年分散的,只记得那好像是在回程的某个中继港,我大伯正在检点一箱箱的电子表和洋烟,电子表可以在回航的海面上,和别的渔船交换渔获,弥补一点渔获的短缺。
他们出航的周期已经一次比一次短了,因为船东终于想通了,在洋面上来个转口贸易,比真正放网捕鱼要赚得多。这时我大伯突然有些想家,然而,他不太确定自己想的是什么。少年已经不再年轻了,他喝了酒,摇摇晃晃地走进船舱,我大伯抬头看了他一会,他告诉少年说,我刚刚想起一件事。他问少年,你记得你妹妹吗?什么妹妹?我没有妹妹,我告诉你,少年脚步扶摇,可以感觉他快要吐了,这不是一个好预兆。少年说,我刚刚也发现一件事,没有人会在乎我们的。说着,少年又摇摇晃晃出了船舱。
我大伯想着少年的话,这话听起来很像是年轻人一时的感触。是啊,年轻人的话语里充满了一时的感触,当我大伯与其他船员的年纪相差愈来愈大时,他愈容易察觉这样的现象。今天他们高兴,明天他们难过,今天他们颓唐自卑,明天他们发愤振作。他们船长的年纪愈换愈小,脾气也愈来愈,bao躁,现在这个新船长就时常对我大伯吼骂,在装卸货物时,他会吼着,老家伙,动作再不快一点,我就把你丢到海里去。我大伯把那些也当作是一时的感触。
最后一次回航时,我大伯那艘大船,在洋面上被几艘小触板困住了,我大伯隔着窗户看,心想,又遇上了。年轻船长冲进船舱骂道,妈的,这些人来硬的,大家抄家伙。我大伯跟船长说,这不是办法,船长说那你有什么办法?我大伯走出船舱,跟触板上那些人比手画脚谈判一番,接着就放下船梯,招呼他们上来搬东西,带头的那个人临走前,敬了我大伯一根烟,送了船长一箱快要烂掉的鱼,很亲热地和船长握手,一副有缘千里来相会的样子。
当他们终于又回到终点港口,我大伯匆匆发散完货物,正准备回船舱休息片刻时,他看见船长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我大伯的行李,船长告诉我大伯,不用再上船了。
于是我大伯就这样,默默地往我家走来,刚走在陆地上有些不习惯,就像很多年以前他不习惯游泳一样,但很快地,一切就没有差别了。柏油大马路沿着海岸修筑,我大伯一路走来,看到了两座巨大的电厂,还有很多座“海水浴场”,小渔港改建成中型渔港,我大伯想,果然已经没有人会在岸边捞鱼了。我大伯走到了我们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