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权长大的少年（6 / 7）

这个生长在北方

说在坐地铁，他问地铁是什？过段时间，他发过来个邀请加入链接，是在手机上玩地铁跑酷。

在乌兰浩特，他想买个家教点读机想法被妈妈拒绝，“拉倒吧”，三千多元价位是难以逾越障碍，“不如多还点利息”。代替是个拳皇游戏机。书包和课本也在搬家时不知去哪里。

除游戏里拳击台，村后流过小溪和对岸山坡，是邓晖偶尔去处。小溪还保留份清澈，但时而带着垃圾，已处于脏污临界点上。山坡羊群践踏小道散落羊粪，显眼地映着蓝色天空。邓晖不能涉足溪水，和在山坡上久留，他依旧敏感心脏，经不住寻常风声和凉意。

边境线严寒来临之前，家里门窗总算装好，邓晖大部分时间在暖炕上度过，妹妹成他唯伙伴。他朋友圈只有妹妹照片，和两人挨着脸合照，他半边脸被妹妹饱满面庞挤到边，却似乎心甘情愿，注明：“大邓美琪是世上最美！”

开春邓晖发来信息，他坐在开往沈阳火车硬座上，即将去做巨结肠手术，通往健康最后道门槛，终究将要跨过。对于坐火车他并不习惯，上下车门陡峭阶梯让他畏惧。火车站熙攘人流中，他更多是像小盘铁丝，伏在父亲肩背上。以后张照片上，邓晖头部横躺在医院病床上，似乎刚从麻醉中醒来，脸上透着红晕，却又带着几分成人式疲惫，注明“没事”。

这次巨结肠和肛门狭窄联合手术花费近四万元，正在等待新农合和大病医保报销。手术之后，邓晖终于对自己排便有感觉。通向健康天地悠长走廊，还剩下隐睾这道残余门槛，不再像以往那样高不可及。

春天再见到菁菁时，她透露邓晖六年级时件轶事：邓晖给班上位女生写情书，说爱你，所以你要跟在起。你不要看小，可以保护你。这位女生是全班个子最高，邓晖只到她肋部。女生很生气，把信交给班主任，班主任训邓晖说，收到别人情书，可能还会有些满足，收到你，让人家怎想？

菁菁说，他真有勇气，挑个子最高，落差最大下手。

眼下这个差距或许稍微缩小点儿——邓晖从1.22米长到1.27米。五厘米，却是五年来首次跨越距离。

想到最初照片中，那张围墙上露出半张小脸，含着疏远怯生。想不到这双怯弱眼睛里，藏着个远远超出年龄灵魂，被落单身体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