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将要越界的羊,奶奶挥动两米来长的响鞭,清脆的声音在旷野有些沉闷地回
有打工记录,奶奶是不放心,怕人家不认账了。
午饭草草收场,奶奶出门去找老板,连累羊群受了一天的饥荒,晚上奶奶坐亲戚的三轮摩托去了农场,凭记忆和老板核对天数,两边有些小小的出入争执,最后按照十七天半结算,又退回一张老鼠咬缺角的50元钱,回到家中。虽然还有小小的不满,但没再表露,用门前晾晒的葵花盘子喂了羊,祖孙搭手做迟来的晚饭。
雪莉觉得,奶奶不爱她,“不然她为啥打我,还赖我”。但在两人吃饭当中,雪莉先放了碗,起身给坐在炕沿的奶奶捶背。一天的僵局,像隔夜水盆里的薄冰,终究慢慢化解。
羊群
大铁门里边,两厢各一间平房,祖孙相对居住。
早上六点,雪莉还睡着,奶奶的房里亮了灯,起床给炉子加煤,穿上冬天放羊的严实装备。
“要起早睡晚,不然事情不成。”奶奶说。
提上鞭子去羊圈,羊群并没有老实待在舍里,一大半像是展览,堆砌在粪堆上,在黑暗中显出微白,它们常常这样过夜。奶奶又开始驱赶那只母山羊,赶到角落里给羊羔喂奶,小羊跪下了双膝,母羊却拿角去抵它。雪莉也起来了,在院里倒水洗脸。这是上学的早晨,奶奶没有让她帮忙,自己轰出了舍里过夜的羊,打开后门,羊群争先恐后拥出,两只小羔也跑出去,奶奶嘴里呵呵叫着,费事地一只只抱住小羔,把它们弄回来,才重新走出后门,在身后上锁。两只小羊留在院中,凄哀地叫着。养足三个月之后,它们将被卖掉,换来每只三百块左右的家用。
雪莉戴上了口罩,临走前在奶奶生起来的炉子缝隙上暖暖手,用钩子重新封严盖子,坐上烧水壶,还挂上奶奶昨夜缝好的门帘,系紧松紧绳扣,才从前门走出院子,锁上铁门,家养的小狗尽职地叫了两声,算是送别。虽然并不想吃早餐,还是提上了奶奶准备的餐盒,像奶奶一样穿上了过冬最厚的装备,却也不怎么厚实,走过刚刚变得灰白起来的街道去学校。
奶奶赶着羊群下地,走在羊群前面,羊就跟上去,有一种长期的默契。田野上见不到一星半点绿色,遍地尘灰,十来天前的一场雪已渺无踪迹,羊嘴啃啮草根和残余的秸秆,灰尘就腾起来。羊却显得庞大,身上也干净,说明着奶奶的敬业。除了地头枯草和院里囤积的玉米秸秆,铁门前堆着四处捡来的葵花盘子,风吹日晒褪尽了颜色,还有榨葵花子油后剩余的油饼,都是羊群越冬的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