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地面唯余片乱石,留着被巨手摆弄过痕迹,只现出窄小水流。庇护落难者小山,依旧屹立,像是只剩骨架方舟。难以想象当时,山洪是如何四处而下,黑暗和轰鸣声充塞天地,似乎世界末日。
帕尔哈提当时还没有出生。但说到那夜情形,却像是从他自己记忆里抽出来,仿佛经历很多道,比当初在场父亲和叔叔更为深切,像是定影后多次洗印照片底板。当他讲述时候,瞥黑色反光,出现在平时和族人样略带着虹彩眼眸里,似乎已经提前成人。
洪水带走几十条人命,牲畜,房屋,连同从前生活。村落消失,搬到现在地方,田地更少。z.府发动移民工程,在靠近阿克陶县城地方建新塔尔乡,有三千人搬去四百公里以外,包括帕尔哈提家在内很多邻居。但还有半人没去。
洪水仍旧在带走人命,帕尔哈提个伙伴父亲坐内胎过河去赶羊,被突涨河水卷走,留下两个女孩和个男孩。去年又有户邻居,房屋被淹,只剩人逃出来。但人们并不想迁走。“当时那边地宽,可以自己选。现在没地。”没有说出来理由是,那边没有河。
在学校时候,帕尔哈提和同学们在大河里掬水洗脸,吃饭也蹲在河中大石上,就着河水吃冷硬馕或包子,不管雪山下来水如何冰凉,却透彻无杂质,浸透肺腑而无害。清晨去大河掬水,不用水瓢,直接浸入水桶,像是汲取。那时星星尚未完全沉落,对岸山峰刚刚抹上层浑黄,倒映在水中,像是同被水桶汲取上来。夏天水暖,脱衣跳下大河,让身子和沙砾,以及沙砾上影子,像水中银鱼样透明。晚上月光下,帕尔哈提爷爷和几个老人道,走过沙地,去河滩清真寺祈祷。清真寺和墓地毗连,生人和死者都安顿在这里,似乎等待有天被大河带走。
大河名字只能用母语写出,汉语中没有对应词,意思大约是“干净而多玉石”。在靠近沙漠下游,确实有外地人来搜拣玉石,动辄驱车数百公里,塔吉克人却无心于此,河水带来庇护已经足够。
学校也面临着搬迁危机:教育局下通知,如果明年无人考上石河子内初班,这里就会裁撤。帕尔哈提哥哥就在内初班上学,他和班上成绩突出每个孩子身上,都背负着保存学校使命。几千年以来,这里是塔吉克立足之地。眼下却可能变为水电站,为此公路废弛,学校面临搬迁,似乎是另场无从抵御洪水。
牧场
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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