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全部下地,妈妈也坐在轮椅上被爸爸推着,一路经过田埂来到地头。
地里四下是干活的人群,孩子似乎比大人更多。到处是青黄的颜色,像是油彩欠缺的一幅画。一个奇怪的人跟着米亚一家顺田埂走来,他看似拾起了一块石头,孩子们一刹时被吓坏了。
原来他只是摊开了一本手里的破书,从衣兜逃出馒头屑和干玉米粒,摆在书页上。父亲安置好母亲,坐在田埂和他聊了起来。这边米亚已经起头开始干活。
活路是把玉米砣子从早晨砍倒的玉米秆上撕下来,抛到一边田垄里,等待晒干一些收回家中。干活的人从地头两端开始,跪在铺成一垄的玉米秆上,一点点地相向推进。在地垄中段会合了,就站起来走向下一垄。“疯子”起身离开,衣兜里的玉米粒一路漏下田垄。父亲来
米利沙像男孩一样,戴着一顶绣花的小方帽,两人手持弯勾的大镰刀,跟着父亲砍倒那些带着玉米棒子的玉米秆,青黄成列地铺在田垄上。这是为下午收获作预备。
上午的活进行得很快,米亚提前回家,热好了她早晨起来做的抓饭,先端给轮椅上的母亲一碗。
抓饭里只坐着一块羊肉,父亲用小刀剔下了肉,交出来一根骨头。弟弟和妹妹为这根骨头发生了短时间的争执。米亚抓着饭吃,用眼睛瞟着。争执必然地以弟弟的胜利告终,他拿到了嘴边细细地啃。
弟弟啃完骨头后放到了盘子里,妹妹拿起来接着啃。似乎实在没有什么内容了,才把骨头放下。
但是过了一会儿,米亚似乎不经意地拿起了这块被啃过两茬的骨头,再次送到嘴边。她啃吮的动作比弟弟妹妹细致得多,似乎是在吸取肉眼不可见的残余养分。意识到外人的目光,她放下了一会儿,但过一下又拿起来,直到骨头变得和戈壁上的化石一样光溜溜,像是天生和肉没有任何关系。
这根肉骨头来自古尔邦节的遗留。过古尔邦节时,家里花五百块买了一只羊宰杀,这是一年到头家中的肉食来源。
父亲始终没有介入这个过程。他只是最后把剩下的抓饭用手指细致地赶进嘴里,再舔干净手指上的油。
地头的祈祷
清晨只是序幕,下午的活是重头。
米亚的膝盖上搭了一方褶裙,遮住了破洞。洞正在膝盖上,裤脚短了露着脚杆,是爸爸去年初花了三十多块钱买的,当初应该式样不错,窄裤腿,裤脚略放开。眼下它倒也意外具有了城市女孩破洞高脚裤的感觉,只是不适合即将到来的劳动。同样看似不适合的,还有米亚脚上咧嘴的凉鞋,看起来是爸爸穿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