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忆:妈妈挺清高。
张新颖:其实就是种比较高傲气质,这个
王安忆:但是确实很早就开始识字读书,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没有什识字过程,没有这个过程,很自然地就能看。们家当时经济条件比较好,虽然家那简陋,别人家都不能想象们家简陋到这个程度。可是其实父母收入挺高,尤其爸爸被打成“右派”以前,他们非常慷慨地给们买玩具,所以和姐姐小时候玩具特别多,玩具里面很大部分就是书,连环画、童话书、图画书,没有学识字这个过程,好像看字就会。说实在,妈妈还真没有有意识地叫看什书啊,往哪个方向培养啊,都没有过。但是老是觉得父母,主要是母亲有时候很想模仿——也不是说模仿啦,或者说是学习——重新做人,希望们能够受到种像上海中产阶级生活熏陶,觉得他们是有这样企图。
张新颖:你妈妈有这样企图吗?
王安忆:有,可能这和母亲经历有关系。母亲家是破落户,她童年有时候是在她姨母家——母亲姨母家是个大户人家,工商业主,家中孩子所受均洋务教育,就这样背景。觉得她有点那种心情,小时候她给们找家庭教师,那时候们很愿意,就像在们圈子里面很多孩子那样弹钢琴,们很想学钢琴,呢也很想学画画,但父母这点意识很清楚:绝对不学艺术,艺术是绝对不学。那个时候父亲已经是“右派”,吸取些教训,所以他们很早就让们学英语,虽然现在英语塌糊涂,其实是很早就学。是不是科学强国意识?妈妈去给找英语教师,在某些小说里也写过这情节。曾经找过个白俄教师,看到这个白俄,和姐姐死也不肯去。害怕他会打们,其实人家怎会打们?但是他形象很可怕,们死也不肯去,只得换个老师,这老师现在还在。前几年,师母还在马路上遇见父亲,眼认出来。
张新颖:那你学英语是在上小学时候?
王安忆:姐姐已经读到三年级,好像还没读书吧。
张新颖:噢,那非常早。
王安忆:非常非常早,可惜没什成效。
张新颖:这点倒是想不到,你说你母亲有这样个……
王安忆:唉,她有着这样觉悟,她不让们学艺术。
张新颖:见过你母亲几次,感觉她这个人——当然很平易,很亲切,但是气质里面有种比较高傲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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