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中慢慢觉得这种“当代感”似乎可以归纳为三点。一、什么都被干了;二、什么都干不了;三、干了什么不知道。而这三个方面都可以借用U为之焦虑整本书的一份工作来解释:除了那些时有时无的“制造意义”的小活儿,公司领导还给他分配了一个大任务。这位有点精神导师气质的佩曼告诉U:你要写一份“终极文献”,一本“绝无仅有之书”,里面是对我们这个时代所有“评判”。这件事凌驾于你在公司的所有工作之上,也是我找你来的真正原因。
第一点“什么都被干了”当然就指的是“一切已被记下”的主调。U慢慢惊恐地意识到,这份“大报告”不仅没法写,或许其实已经写好了;他觉得自己不仅仅是多余的,而且他居然会相信佩曼、去写大报告本身,可能就已经让他成了大家的笑柄。第二点,“什么都干不了”,我们的时代是个分心的时代。(《查特莱夫人的情人》第一句说“我们的时代根本是个可悲的时代”,或许我们现在也很可悲,但大家集中不了注意力,所以谁都没发现。)整部《撒丁岛》就是U一次次被各种媒介扰动的飞扬哲思带走,始终没法好好动笔写“大报告”的过程。杰夫·戴尔和托马斯·伯恩哈德的读者一下子认出很多现代小说的架构:就是不停地提醒读者,你手中这本书本来该是什么样的,我如何如何就一直没写出来。第三点是干了些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用一个字母给主角起名让人想到卡夫卡的约瑟夫·K,而卡夫卡对于官僚体系的描绘也映射到了这部小说里大企业恢宏无边的层级体系中。大致上,整个故事两头,最初是“公司”赢得了一个叫Koob-sassen的项目,最后成功投入运行—这个项目是如此的形态万千加无所不在,所以U对它的了解也没有比读者好多少—而我们始终对它一无所知。U在解释Koob-sassen为何隐形的时候,说是因为它无聊:网上注册时给我们看的那些“条款和条件”,几乎管辖着所有我们享受的网络功能,每次“同意”得那么爽快,谁又读过哪怕一个字。就像上文所提到的,我们难以想象U那些“诠释产品”和白日做梦的工作能对Koob-sassen产生什么影响,但到了最后,他却莫名其妙作为Koob-sassen的设计师成了名人。
另外,不用担心预先知道Koob-sassen会成功或U会受追捧就像知道了悬案凶手,影响你看小说的兴致,这本小说的主题是“一事无成”,而且U一开始就提醒读者,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