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四月份开始,《上海书评》的老师替我想出这个专栏,并且让它活了下来,基本上就是在告诉我:“我们不介意你没有立场、思想和知识,只是看你白上那么多网可惜。”所以,“”这个东西,大致就是在英美文坛抄几个近期印象深刻的句子,然后假装浮想联翩。趣味算是一种“巴黎评论访谈”的趣味:是怎么样一个人怎么就写出了这么一个好句子(或者坏句子)。有时候为了一个句子,多看了三本书,有时候为了能聊三本连着的书,费好大工夫找一个句子当把手。但总体上,找句话搬弄些说法不算是什么千辛万苦的任务,一个句子如何发生比想象中好聊。往浮夸了说,是郭绍虞先生反用《文心雕龙》的意思,说他更愿意详细地照隅隙,而不能粗略地观衢路。另外,这十五篇闲扯一直让我觉得,人脑真是个自说自话找规律、找应和的东西,往往一段时间的阅读似乎会自动汇聚到某几个意思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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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在一个燃烧的星球上要造一艘飞船逃命。
石黑一雄的新书,叫TheBuriedGiant(《被掩埋的巨人》)。读时让人想起《冰与火之歌》,但电视剧如果是一夜笙歌力比多,石黑的这本书就感觉像是宿醉醒来,煮了盘饺子,看暮色在阳台外罩下,觉得周末和人生都马上要结束了。故事的设置着实古怪,后来听到BBC的一个podcast(播客),发现似乎小说家也是受害者。《艺术和念头》(Arts&Ideas)里,石黑聊起下一本书,头头是道谈了半天写什么如何写,突然话锋兜转,说我现在是假装还能选择,但真写起小说来,我肯定是绝望的。遂作以上比喻。
说法是初闻,但这种浪漫信念倒常见。诺思罗普·弗莱(NorthropFrye)说作者连娘都算不上,只是接生婆;等羊水都破了,哪还容你挑拣五官式样?英国文坛跟石黑地位相仿的人物里,马丁·艾米斯我还算熟,说选择主题和材料绝不是你能决定的,它是一种纳博科夫所谓的“搏动”(throb),或是一种“抽搐/刺痛”(twitch),你只是认出它来,知道它对你的唯一用处是将它写成一部小说。
到一定时候,你总得把你的自命不凡和所谓的“文化”抛开,认识到:随便挑出一集《老友记》,都比99%已经出版的诗歌、喜剧、小说更好,更振奋人心。
尼克·霍恩比去年底出了本新书,叫FunnyGirl(《好笑姑娘》),讲的是六十年代一个怀揣梦想的小镇女青年,因为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