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来的时候,还要一意孤行、只争朝夕地享受更好的东西,正是乐趣和安慰之一。所以,“名词解释”其实不是累积信念,而是替种种困惑犹疑绘制地图;“不如怜取眼前人”那个“不如”其实很不得体,给你多少微信你也临幸不了全世界,但得明白自己不懂的、错过的是什么,才好意思提“怜取”二字。
《装X指南》里,写布考斯基的那则简介里,提到一部我十年前一度深爱的美剧,叫《加州靡情》,只看到书里一句“电视剧主创人员写男主的时候,恐怕想的是布考斯基”,立马又重温起了第一季。大卫·杜楚尼演一个红了之后在洛杉矶阳光里只有性冲动没了创作冲动的小说家,跟已经分手的孩子她娘藕断丝连。某日,他想让他的这位缪斯赶紧读一读自己难得写出来的新小说,把女儿接走,一边说:“建议你等会儿泡杯好茶,和你最爱的小说家蜷缩进沙发。”女主说:“哦?是马丁·艾米斯、弗吉尼亚·伍尔夫,还是查尔斯·布考斯基?”那时大概比我发现后来最爱的小说家马丁·艾米斯早了三四年,不但根本不记得这句话,甚至可以肯定当时没有听出来第一个名字是谁;能好好读书加起来没有多少年,能早些认识自己喜欢的人总是好的。
因为我们总是不够好,所以总是会错过自己最爱的作家和书,就像我们总是配不上我们号称自己深爱的东西。但还是要尽量相信自己是配得上的,因为生活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盼头了。所以,在教师办公室里互相不敢去捡对方丢出的书名固然尴尬,但明明遇到了本该给我们生活很多意义和快乐的书名和作家,却浑然不觉,事后想来不该更局促不安吗?所谓“名词解释”于是又成了一种双重的姿态,一是承认自己的贪心:在短暂的旅途中想让更多有才华的人相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二是希望自己能更好一些,不至于真碰到了场面太难堪。
201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