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个地方,也认识那里的中国老板:他是北平人,去过巴黎,发了大财。此人在使馆区边缘和整片“恶土”中经营了多家小旅馆,但现在大部分时间待在法国,照管他的企业股份。他不在时,这家卡巴莱歌舞厅由一位美国人经营。
这又是一座匆匆建起来的新建筑,极具“恶土”特色。但少许油漆、几块桌布、昏暗的灯光和永远弥漫的香烟烟雾掩盖了其偷工减料的本质。它的屋子相当小,是那种典型的歌舞厅。屋里有十一二张桌子、隐蔽的入口,有侍者提供服务,还有一个小小的舞台。台上一支双人俄罗斯乐队和一位歌手正在演出,音调相当低。六位雇来的俄罗斯舞女在活跃气氛,她们讲法语,好显得自己是上等人,还自称前俄国贵族。然而她们的法语很糟糕,自封的头衔也十分牵强。
即使在“恶土”,欧林比亚也只能算是一处业余的娱乐场所。它一直营业到午夜或更晚,也无甚出彩之处。妓女们在这里放松,讨好鸡头或中意的恩客。如果男人羞于被看到与某些女人为伍,就带她们来这里;女人们则在这儿和与自己有缘无分的男人见面。他们与舞台保持距离,在后面的桌旁抱成一团。桌上的台灯射出宝石红的光,掩盖了他们的真实面目和偷情行为。
俄罗斯看门人把韩世清和博瑟姆请进酒吧,安排他们坐下,自己去找经理。经理名叫乔·科瑙夫(JoeKnauf),是个45岁左右的家伙,长得矮壮结实。韩世清点头致意,并把博瑟姆介绍给他。这位美国人叫了威士忌请两位警探喝,他们接受了——这个晚上真是够累。他们碰了杯,一饮而尽。没等警官们开口,又一轮酒水被端了上来。
科瑙夫已经知道27号遭到搜查——在“恶土”的秘密情报网中,消息的传播迅如闪电。在他看来,那个酒吧格调不高,奥帕里纳夫人又是个他信不过的白俄婊子;其隔壁28号的窑子还曾是个传播瘟疫的垃圾场。
他也认识平福尔德,后者来过欧林比亚几次,而且科瑙夫也在“恶土”的其他地方见过他。他们两人有好几次曾一起去西山打猎。据科瑙夫说,有那么一拨人不时去打猎,好离开城市稍事休息。然而,现在这也不太容易了,因为“小日本”们正到处窥探。
科瑙夫是个看起来很可靠的硬汉。他面带友好的微笑,故作亲密地拍着警官们的后背,显得十分温和敦厚。然而,谈到俄历圣诞节时,他就记不起来是否看到过平福尔德了。他讲的经过与之前警察们得到的消息相同:那是个疯狂的夜晚,大家都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