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这奶娃子养几天便脱胎换骨,变得脸如瓷碟臂似嫩藕,更会讨巧。别孩子都管不怒自威老太监叫“厂公”,唯独他管王安叫“阿公”。只要王安来宅子里探望这些小,他必跟认亲似黏着不放,怯生生扯拽着王安衣角,口声“阿公”,走哪儿跟哪儿是寸步不离。
也不知是不是这字之差亲昵与慰藉,王安确也格外喜欢叶千琅,每逢见他,都要把他抱在自己膝上,有时与他讲些忠君体国道理,有时与他讲些宫禁里趣事儿,白发老头与软糯团子亲昵相偎,颇有点含饴弄孙意思。
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天启帝即位不久,王安失势于魏忠贤。魏忠贤窥伺东厂大权,与客氏同谋铲除王安,顺便就得抹去他那宅子“余孽”。
府数十口,除去几个老仆,余下都是王安收养孤儿寡女。大弱冠有四,小也就十来岁,个个正慷慨
衣卫,期间见过各类武功各色高手,却从未见过这般浑厚精湛内力,至阳至劲,恰与五阴焚心决相生相克……
刀连城。
即便没有鹿临川,自己也是要找上门去。
“大人……”见叶千琅脸色恹恹,吐纳亦无声息,罗望将后话咽下,轻叹口气,转身守在房门口。
日头渐渐向西,投下片斑驳光影于窗前地上,复又归于丝金线。泥窗后,只老鸹扑棱棱突入长空,啼声凄厉绵邈,许是店小二已置备好酒菜,嗅鼻子,尽是勾人肉膻味。
窗前光亮攸地消失,油灯还未点上,客栈里极黑,极静。立在这片油腻狭小暗处,罗望静静等着场,bao雨,心眼却蓦地亮,不见这天启末年荒凉西域,倒看见万历三十八年地牡丹。
大明朝盛极而衰,万历帝不郊、不庙亦不朝,朝中,文官与文官互相倾轧,后宫,宦官与宦官各自邀宠,彼时大明朝最得势还不是今日九千岁魏忠贤,而是擢司礼秉笔太监王安。
便是太监也懂养儿防老之道,王安在京里某处大宅里种万株牡丹,又收拨孩子,遣人教他们武功,因他素来与东林党人走得近,还从中拣几个出挑送去左光霁那里读书。
罗望便是那时候第眼见到叶千琅。
犹记得那日牡丹花好得罕见,可对这人初见印象却是平平,想当时罗望年满十五,正是这拨孩子中最年长个,而初入王府叶千琅却是其中最小个,个八九岁奶娃子,饿得皮包着骨,张脸还大不过朵开到极处牡丹花,任人忍住不欺负他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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