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病就特别显老。浑浊光线下,陶军这张焦黑面皮就像被烘烤过遍,以至于失最后那点水分,全干咧咧地皱起来。
这样老态透着股英雄迟暮苍凉,谢岚山瞬间心疼地想,这个男人已经无可挽回地老去。
这些年陶军待他,比起亲爹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是不清楚。
白色烟雾袅袅飘起,如旧日回忆,不绝如缕。
“哦对,马上就是老谢忌日……”陶军从箱子里搬出两件旧款式警服,扶把酸疼腰,喃喃自语,“没想到时间过得这快,晃都这多年过去……”
谢岚山终觉自己从泥沼中挣出来,四周风烟俱净。他闭上眼睛,任后脑勺嵌入柔软洁白棉絮之中,安心入眠。
第二天起个大早,谢岚山任晨风拂面,晨曦照脸,没去市局报道,而是动身去见陶军。他想,停职还天天让他去报道,没这个道理,要不就按手续发拘传证,要不就别天天浪费老子时间。
除这个理由,其实他隐隐还有个预感,自己这身份下,所剩时间不多,有些事情如果再不问清楚,可能就没机会问出口。
适逢马上就要到老谢忌日,正巧寻着借口,去陶军老房子收拾点他爸东西。陶龙跃婚后有自己爱巢,老房子只剩老陶个人,地方清清净净,正好可以让他们谈些事情。
手术之后,陶军身体直不好,人就没进过局里。陶龙跃顾念亲爹身体,没敢把谢岚山那个要命手术告诉他。所以陶军切蒙在鼓里,见着谢岚山还乐呵呵,还当是他在泰国毛躁办案,犯点小错误。
那会儿警服还是89式,
“怎突然想起来,要拿回你爸东西呢?”头顶盏昏黄灯,陶军猫着老腰,在阁楼箱子里翻找老谢当年跟他起时些物品。箱子都被胶带牢牢封住,陶军特意拿把水果刀,用来开箱。
里头装其实都不是重要东西,谢岚山以前是说过都收在他这里。
“爸忌日不是快到。”谢岚山漫不经心地说着话,又把烟叼进嘴里,含着它喷出口薄荷烟雾。
“抽烟也好好地抽,别这流里流气地叼着!”陶军闻见烟味儿,回头看他眼,张口就训。有趣是,这位老陶队长自己是个糙汉子,也将儿子小陶队长养得很糙,但偏偏对谢岚山管教严厉,就希望他继承老谢那身儒将风范,不当猛张飞,只作美公瑾,谈笑间就能樯橹灰飞烟灭,把天下毒贩全打击。
谢岚山很听话,把烟搁在手边只烟灰缸里,继续神情复杂地望着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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