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唱戏人,不怕掉那些戏里戏外假眼泪,却最怕在人前掉真眼泪。他眼眶热,赶紧就忍住,扯着薄唇笑道,「白总长心里,当是朋友。但你心里,又怎样呢?怕是高攀不上。」
宣怀风正容,「那你觉得心里怎样?无缘无故,敷衍你做什?」
白云飞咳完,掏出条白手帕拭下,摇摇头,低声说,「不碍事。打算再养几天就登台,天津那头新来几个不错角,听说天音园经理打算签。不唱,人家不会帮留着空台子。再说,总要挣那每月包银。」
宣怀风听他这样说,心里不免觉得惨淡。
想起白云飞也是富贵出生,失父母,便凄惨到这境地,不免联想到自己当日,被二娘抢家产,流落到北京来,又受姐夫羞辱,然而自己又比白云飞好些,没有吸d薄情舅舅舅母,还遇上白雪岚……
想着想着,就停脚步,站在晚风中。
白云飞反而笑,「别做这副感慨模样。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唱戏也和别行当样,不登台就拿不到薪水,并没有不平等之处。何以如此,反而显得似乎需要同情。」
眼,却又立即想起什似,把手垂下去。
宣怀风瞥间,已经瞧见他手腕上是空,只肌肤上淡淡圈印子,那是常戴手表人脱下手表后常显出来。
再瞧白云飞脸上,竟有抹微微淡红。
宣怀风便明白两三分,走前步,说,「你要回去吗?送送你。这晚,外面又乱,别叫黄包车,让司机送你吧。」
说着,陪着白云飞从客厅出来,朝着大门那头去。
宣怀风蹙眉道,「你说什同情不同情,就不好开口说什。知道,白雪岚心里,总当你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就该有朋友之义,你有什为难事,或者家里有急用,或者要看病,不应不和们说。难道你和当铺老板,反而比和们更有交情?」
白云飞怔。
他从来不知道宣怀风也如此有说话才能。
而说话,不但合理,也十分情挚感人,字字都敲在他心坎上。
感触起,眼眶便有些湿润。
过大半个前院,把灯红酒绿喧闹都丢在身后,夜静谧包围默默走路两人。
宣怀风放慢脚步,缓缓地问,「那手表,又是令舅所为吗?」
白云飞说,「别错怪他。这次是自己,个熟人新送,因为家里有些急用,想着先押几天缓缓。」
说完,捂着嘴,连连咳嗽起来。
宣怀风关切起来,「你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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