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里屋掀帘子,只见绿芙蓉半夜三更,没穿睡衣,倒穿着套紧身白旗袍,似乎要出门模样。
看见年亮富在门口,嗔他眼,把身子扭,坐在床边,半边曲线玲珑背对着年亮富。
这嗔,扭,坐,如戏台上轻盈流转,风姿卓越,美艳不可方物,直看得年亮富眼睛发直,心头发软。
年亮富走到床边,呵呵笑道:「又在发谁脾气?都两点多钟,还特意来看你,你倒好意思把后脑勺给瞧。」
挨着
这些天晚上抱着绿芙蓉年轻娇嫩身体睡觉,忽然间独守空床,年亮富觉得格外孤单冷清,想起那漂亮年轻女子来,便觉得比自己太太多数不完好处。
越是想,越是心痒难熬。
到半夜,忍不住坐起来,在漆黑中犹豫半日,猛地咬牙,下床换衣服,竟连汽车也没耐心备,悄悄叫听差年贵去叫辆黄包车来,给双倍价钱,拉到落花胡同里绿芙蓉宅子门口。
年亮富下黄包车,上阶敲几下门。
不会门就开,探出张惨白瘦削女人脸来,原来是绿芙蓉妈。
妈到饭厅。
进饭厅,宣代云已经坐在桌旁。
年亮富在太太身边坐下,主动说两句闲话,夫妻安生吃顿饭。
因为太太有孕,这段日子都是分房睡。
年亮富吃饱后洗个澡,在大铜床躺下,翻来覆去,折腾半个小时也睡不着。
绿芙蓉是艺名,本姓莫,别人就都把她妈称作莫大娘。
莫大娘看清楚是年亮富,顿时抽口气,说:「大老爷,你可来,这里正急得不行。」边开门让年亮富进来。
年亮富边侧着身子进门边问:「怎?」
莫大娘搓着两手,哭丧着脸,「你问怎,也正想问你呢。家姑娘今天跟着你出门,怎后来个人回来?晚饭也不吃,在房里哭个晚上,嗓子都哭哑。你说这可怎上台?」
年亮富听,也急,顾不上和她再说,匆匆往里头走。
他本不是伤春悲秋人,这刻,却有种哀伤无奈,藤蔓似从深处缠绕着爬上来,想到自己堂堂大男人,原本当个科长,喝喝花酒,听听戏,小日子也过得不错。
现在,虽说当处长,却比从前更有许多不如意地方。
在外被小舅子扫脸,在内受太太气,时时刻刻矮着头,真是人生悲哀。
就算那些平日奉承他同僚们,当面说他能干,背地里说他靠裙带关系,畏妻如虎,笑话他,也不在少数。
当丈夫,当到这般田地,真真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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