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说:「怪不得姑爷,那些洋玩意,好是好,就是装起来麻烦。前边已经装个水龙头子,能用就好。不就是多走两三步路吗?」
忽然,
因为年亮富在屋子里睡着,不想惊扰他,就引宣怀风进西边间小厢房,用铜盆端盆水,搁在木架子上,说:「看你也出汗,趁空擦把脸。」
要找毛巾给宣怀风用。
到处看,这小厢房里却只有条半旧不旧毛巾搭在柜头,看起来黄中透黑,也不知道谁用过丢这。
张妈哪肯让小少爷用这种脏东西,赶紧到隔壁房间去找干净毛巾。
宣怀风自顾自把手往铜盆里伸,刚要触到水面,忽地瞥见手腕上白雪岚新送给金表,心忖,可不要弄湿。
根娇嫩着呢,听差不懂,就知道瞎弄,反而给他们摆布死。去年种芍药,不就是年贵乱糟蹋掉三株?过年时你姑爷喝醉酒,耍起酒疯来,又给砸盆去。真气死。」
张妈说:「听差不懂,给你叫个花匠来。」
宣怀风说:「不要麻烦,别不行,给花松松土还是可以。只是要找个趁手工具。」
张妈赶紧找个花匠常用那种小铲子过来。
宣怀风接,蹲在花圃旁,细致地松番土。他母亲在世时,也是个爱种花儿,在宣家老宅里种不少时令花卉,到春夏之际,格外开得喜人。
捻着两根没沾泥指头,先把金表小心翼翼地解下来,放到木架子边上。
这才把手伸进铜盆里。
清清凉,沁脾宜人。
张妈拿着条干净白毛巾回来,宣怀风接,自然而然地往铜盆里放,张妈忙哎声,拦着他说:「不行不行,这水脏,怎能洗毛巾擦脸?再打盆来。」
宣怀风说:「好麻烦,早知道,自己去自来水管那里洗。要你这样端来端去。姊夫花这多钱买新家具,其实还不如花点钱把自来水管铺道,家里用水也方便。」
宣夫人早逝,宣司令虽是个野蛮军阀,对这位大家闺秀出身夫人倒真片深情,连她昔日种花草也保留着,请匠人细心照顾。宣家姊弟知道那是母亲留下,自然也很爱护,寻常种花功夫,也略懂些。
宣怀风松土,想着天竺葵到这月分,还是要小心灼伤叶子,便又去找几根长杆子来,插在泥土里,摆个小遮阴架子,斜护着姊姊种天竺葵。
这才走过来。
两只手上沾不少泥,便把两手在半空里举着,四处打量。
张妈知道他要找水洗手,忙说:「小少爷,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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