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平把两手拍掌,赞成道,「您真是明白人。们是没法子,只能靠着这些好朋友,接济点。总之,好人有好报,愿意接济朋友人,当然是会有好报。」
宣怀风问,「您先生现在,听说鸦片是不大抽。不过,海洛因,大概还在继续吧?每个月,在这东西上头,有不少花费?」
白正平有些赧然,把头低,用只脏兮兮手指,去逗笼子里雀儿,边慢吞吞地说,
今天生意好啊?外面站着这些大兵,必定是来贵客。」
接着,就见白云飞舅舅,白正平,从外头走进来,仍是件七八分旧长衫,手上拎着他鸟笼子。露面,双青青眼珠子,直盯着客人打量。
上次宣怀风跟着白雪岚,到白云飞家里打牌,白正平是见过。
他把眼前斯文沉静俊美青年认出来,知道这是海关总长副官到店里来,顿时如看见金山般,很大地振奋起来,赶着往前,对宣怀风请个安,笑着说,「宣副官,您可是管天管地贵人,怎今儿得空,来看咱们云飞?他可真是好福气,有您这个好朋友。您不知道,他如今不唱戏,忙得可怜,镇日像小伙计样,装啊裱啊,赚不到顿饱饭钱……」
白云飞听他话,说得实在不入耳,截住他话说,「舅舅,你少说两句。依青在里面,你要银钱,叫她在匣子里头,给你找几张钞票罢。」
白正平转过头,瞥他眼,语气里有着不满,又似苦口婆心地说,「外甥,你就这样和长辈说话?和宣副官,也算是面之交,见面,问个好,难道还碍着你?如今你也不是红角,这大少爷脾气,却比从前还难伺候。你娘要是还在,她让你这样对说话?」
宣怀风对着他,仔细打量两眼。
白正平是越发瘦。件灰蓝色长衫,仿佛晾在竹竿子上,两颊乌青片,唇上没有血色。双眼睛,完全地凹陷下去,仿佛就只剩层皮,贴在骨头架子上。
白正平拿出长辈身份,堵得白云飞说不出话,又转过身来,朝宣怀风笑,摊着手说,「让您看笑话。其实您别看教训他,这心里,真正是疼这个外甥。可怜他嗓子坏,如今只靠着这个小旮旯,讨口饭吃。但如今这世道,想讨口饭吃,也不是容易事。们家子,又只能指望着他,实在是艰难得……不知如何和人说去。」
宣怀风沉吟片刻,也微微叹口气,说,「你这些话,也有你道理。家子都指望着他,他肩膀上重担,是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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