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是处——最起码她可以把潮湿的袜子挂在炉上——尽管如此,暖炉开了两星期,至今散发的热气还不如一只暖烘烘的流浪猫。
“你知道最近景气很差。”薇拉开口,她双手的指尖靠拢,搭成一座尖塔,试图捕捉一些残余的尊严,善加保护。“如果物价照这种速度继续上涨,再过不久,每样东西的价格看起来都会像是长长的邮政编码。以前一个月的面包钱,现在只够买半条。我的退休金依然不变,即使如此,他们甚至经常懒得给付。”
“经济震荡对社会最孱弱的人们伤害最大。”雅琳娜说。“不光只是你,还有那些生病、酗酒的人。”
她曾收藏高尔基的作品,藏书所在之处,如今只见一层薄灰,落在空荡的书架上。那套皮面精装书的卖价还不及茶壶的一半。“拜托,雅琳娜,你的儿子可以帮帮我吗?”
“帕维尔?”她只有一个儿子。“我可不想拿这种事情麻烦他。你知道他很忙。”
她们都知道她终究会出手相助。她们到头来始终互相帮忙。雅琳娜态度软化。“我这个星期天晚上跟帕维尔吃饭,如果我们聊到此事,我会问他有没有事情让你做。”
“谢谢。”薇拉说,她尽量好声好气地道谢,但是屋里太冷,她感恩的心情凝结成冷冷的咒骂。雅琳娜离开之后,她清洗碟盘。她六十三年前在这栋屋里出生,也打算在这栋屋里过世;这是她少数还有时间完成的人生目标之一。你从这扇门来到人间,也从这扇门离开凡世,其间虽是无意义的折腾,但最起码生于此地,死于此地,也算是有条有理。
她躺在床上,祈求天主施恩,让她达成心愿。年幼之时,有天晚上,她跟爸妈挤在这张床上取暖,她听到他们低头祈祷,两人压低嗓门,言辞恳切,充满难掩的渴求。他们以为她已经睡了。过了半个世纪,种种万无一失、曾经支撑她信念的教条,也都成了往事,如今她发现自己的国家政治衰微,心灵贫瘠,甚至容许国民们向一个比z.府更权威的人物祈愿。但你来日不多,能够拿什么跟你的天主交易?六十年来,她开口闭口都是官腔,语汇之中尽是口号。一个人想要什么绝非三言两语所能道尽,而她缺乏练习,表达不出如此复杂的心念。
薇拉闭上眼睛,想象着狼群的声音伴随她走入梦乡。早在这里设立劳改营、矿场、城市之前,狼群已经在此出没。早年的科学探勘队曾经屡次碰见狼群,根据报告,野狼成群晃荡,而且从未见过学院派人士这种肥美、胆怯的猎物。一九二八年,三十二位首度发现镍矿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