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羊。
属鸡,差不多活够。
陶宝兴没懂他意思。
老吴你看看,曹复礼拽着站不稳陶宝兴并排站好,你看们两
坏掉,送回去不好。对家听是哑子,万万不肯要,也不准过去看小孩,从此拗断。后来三囡自家晓得,打手势给看,爸爸,乖,不想走。你讲,可怜吗。
陶宝兴不答。三囡现在哪样,成家没。
二零零八年肺里生毛病,个人孤零零走掉嘞。这个三囡,讲起就心痛死。五个子女,四个当神经病,就晓得要钞票。同顶要好,偏偏不是亲生,还先脚去。真真是自家造孽,辈子对不起伊。曹复礼脸渐渐揉成张废报纸,眼泪鼻涕共同在褶皱里流。
窗外雨变小,望出去仍是阴沉沉。风嗖嗖掠过窗檐,发出吓人声响。室内很暖和。两个人不知不觉吃掉瓶半老酒,空调吹,脸颊愈发通红,直红到脖子上,红到额头上。曹复礼擦去涕泗,陶宝兴本想宽慰他心,就主动讲起自己也有个心病,大儿子在w.g时候不知去向。他讲,帮阿大戴好大红花,送上卡车,阿大讲,爸爸,等见到毛主席,回来讲给你听……耐不住酒劲上来,人就激动,眼泪哗啦啦落下来。
个哭,个也跟着哭。曹复礼也想宽慰对方,转而讲自己早逝妻子,讲到从前吃醉酒回家打人,小孩护着娘,又泣不成声。两个人你杯,杯,轮流讲这辈子后悔东西,犯下什错,对不起什人,做过什亏心事体。桩桩,几十年烂在肚皮里垃圾统统吐出来,像地上吃剩鸭骨头,成渣,成屑,泛着口水酸臭味。
这辈子做人做得这样蹩脚,真真没面孔去死啊。曹复礼眼泪汪汪,倒满最后两盅,两人碰杯,口闷,红着脸默坐无言。
门突然开,两个人来不及收拾残局,吓跳。回头看,还好还好,不是查房,是对门老吴。老吴讲,好啊,两个老鬼,喊女婿给倷两个人跑腿,倷倒不带享福。
陶宝兴摆手,还是不吃好,吃进去有滋味,吐出来都是苦水。两人便把先前聊过事体大致说遍。老吴叹气,唉,做人世,就好比瞎驴拉磨,总有根绳子捉牢你。活人欠下债,死消不掉,到阴间也要自己还上。要就改名换姓,换个人做。老吴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包烟,酒也吃过,索性来烧根吧,还管什规矩。
曹复礼接过就点上,陶宝兴把它夹在耳朵上。房间里三人默坐,无声响。
曹复礼突然说,老陶,你属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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