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冷气呼呼地吹。曹复礼搬条细长板凳坐在阳台上,脖子伸得老长,眼睛不知望向哪边。
邻床老人已经睡,响起轻微鼾声。这栋楼里,大多数老人都睡下。医生讲,吃过饭,睡歇是必要。曹复礼向来不听。他讲,困午觉老人,都是活腻,有这点辰光,不如打牌,搓麻将嘞。邻床护工就刺他,要搓麻将,你倒是回家去住呀。曹复礼不答。家里气,他受够。
四个子女,两个女儿只管吃,不管住,两个儿子,个推脱家里小,不让住,另个家里实在是太小,没法住。曹复礼自己房子呢,拿去卖掉。三囡生毛病时候,要化疗,几个子女劝,到晚期,钱再砸落去也是白费。曹复礼偏不听。子女气煞,个过半百光杆司令,救活又有啥用,不如花在小辈身上,好歹是亲骨肉。这些道理,曹复礼怎会不晓得呢,可他还是这样做,只为心里好受点。
三囡走掉之后,曹复礼靠着退休金,咬咬牙搬出来住。子女有空,就做饭做菜,来看望趟。曹复礼发觉,年纪大上去,自己脾气比血压还难管住。时常好好心思,从嘴里讲出来就变味,叫子女面色难堪,自家也下不来台。渐渐地,子女就不愿多来。曹复礼想,人活到老,大概要把这辈子学会东西全部还回去,重新变得像小孩样,万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唯独积在身上债无处可还,要背去地下。也许自己再过阵,就会像房间里这位样,瘫在床上,话说不清,把大小便也还出去。
等到饭都不会吃时候,全还出,人就撒手走。曹复礼在此地住两年,活进来,死出去,对这切,都看得很明白。
三伏天入到中伏,曹复礼隔着玻璃窗也能感到空气在外面炙烤味道。从六楼望出去,地上好像点八百只高瓦数电灯泡,亮到煞白,毫无半处阴凉。眼前是大片田,风不吹草不动,可农人都晓得,这正是作物在地里疯长季节。天上云是静止,飞机经过,像个风筝似飘飘荡荡。马路上偶尔有车开过,又飞快离去。这地方离喧闹市区远得很,天中会往这里拐进来,除殡仪车,也别无其他可以指望。
曹复礼头颈有点酸,转而朝楼下望。竟望来辆车,车门打开,驾驶座上人下来,从后备箱搬出袋行李,盆花放在地上。等后座人慢慢落脚,车很快又开走。那人穿着白色老头背心,头戴凉帽,像蚂蚁咬着块食物似,托着花盆慢慢往楼里挪。过会,又走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