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了。
此后每天到了钟点,我都要集中精神默念几声“我要下班”,“真的要下班了”,“这回是真的要走了”,同时双手使劲一推办公桌,利用反作用力让椅子滑离办公桌,人随后从椅子里站起来。走时我不再整理桌面,我现在理解了为什么很多人桌子乱,我怕整理中多看一行字,又会忍不住接着干下去。我尽量抓起西装就走,此时太阳早已下山,公司各部门总是接近满员。而我的这种挣扎,也一天比一天耗费时间了。
一天,我从公司一条走廊上走过去,旁边的会议室里刚好结束了会议,有人正把会议室玻璃墙后面的百叶窗帘打开,于是我突然与那人隔着玻璃望向彼此。是一起乘过电车的客户部同事。门开了,他和别的开会的同事走出来,他们的穿着比我们部门的人要正式,西装裹着的身体有的肥胖,有的消瘦,共同点是每个人脸色都奇差无比,却又神采奕奕,仿佛死人被叫醒劳动,而且他们不知道自己死了,还很认真。我们公司的同事都这副模样。这群人沿走廊走,对开会内容意犹未尽,还在做激昂的讨论,或是双臂谨慎地抱于胸前,或者反过来,像大螃蟹喜欢打很多手势,总之人人沉浸于事业。他们越过我走到前面去了,那人却和我保持一样的步速,并且搭起了话。
“你好吗?”他亲切地问,“适应得不错吧?”
我觉得所有人中,也许只有这个人还算较通人性,懂得关心一点儿工作以外的事情,就说,“行,挺不错的。”
“比前两天见到你时有干劲了。”他欣慰地看看我。
不是前两天,上一次交谈发生在两个多星期前,但我没去纠正他,只说,“对的。”我已经理解了,这些人每天的时间线上只有工作,把其他事情忽略了,他能记得我已经蛮好了。
我展示手里的文件夹,询问他某部门某个人的桌子在哪里。我奉上司的命要把一套文件交还给他补签一个名,按照规范的流程,之后文件才可以流转到我们部门展开对应的工作,然而我往他办公桌上打了一个电话说明情由后,在走过去的路上糊涂了,我对公司的了解十分有限,对于地形不熟悉,到处是差不多的玻璃办公室,里面装着热血沸腾的工作者,我有点迷失了。我的客户部朋友表示,跟他走就对了。
一路上他不断地企图交流工作,看我不主动,就单方面地给出许多建议。有一部分关于时间管理。“在做a业务,”他说,“不能等到a全部完成再着手b业务,那样你的进度会落在后面,要在a刚进行得有把握时,让b也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