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间洗脸,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照过镜子,王林辉看见脸上多出圈肥肉,挤满所有轮廓,如果在街上骤然当面遇到,他不觉得能认出自己。
王林辉今天作为拆迁办工作人员,远远站在另外边,几个闪电毫无征兆打下来,四周骤然明亮,王林辉看见白点点脸,涂着玫红色唇膏,越发衬出脸色苍白。他不能遏止想到那个中午:白点点说,“表姐夫,晓得你喜欢,你帮帮,以后不找男朋友,你什时候想过来,就给发个短信。”然后她合上眼睛,嘴唇灼灼闪光,王林辉看不清是因为窗帘透进光,还是因为她画着唇彩,他只是发着抖,俯身下去,点点睫毛拦住时间,他没有神经质地去看现在到底几点。
王林辉领导待几分钟就走,他等会儿在市里有会,为给日报拍照又必须出现下。穿好皮鞋塞进胶筒雨靴里,披着雨衣还有人打伞,这样衬衫还是全湿透,看起来心情不好。领导总是心情不好,就像王林辉正月十五去找他谈时候,他听五分钟,就看看表说:“今天有个饭局,你也下班吧,早点回家过元宵。”王林辉于是回家过元宵,白丝丝炒份鲜锅兔,冬天嫩姜贵到五十斤,这份得用二两;饭后人两个芝麻汤圆,姜丝太辣,汤圆太甜,这个年就这样过去。
王林辉没有再在领导面前提起过这件事,他也没有再单独见到过白点点,他以为点点会问他到底事情怎样,但是并没有,原来所有设想都会落空。清明上坟时候他看到点点,瘦圈,本来圆乎乎脸上显出轮廓,下巴中间有道沟,眼睛显得更大,只是眼下有乌青眼圈。如果在街上骤然遇到,他也不觉得自己能认出,这是赤裸时拥抱过白点点。
后来大家也就散。那堆废墟说是过两天才能收拾好,有几个人顶着大雨在里面寻找杂物,翻出条红色连衣裙,又有人找到口铁砂锅。白丝丝走过来让王林辉先开车送她去单位,他们转身和白点点说再见,又是个闪电猛打下来,探照灯般照出那条石灰淌成白河,有块宝蓝色玻璃手表扯住双深灰色丝袜,顺着污水,慢慢往白沙河流去。
白沙河当然已经涨水,它漫过河岸青苔,又漫过王林辉和白丝丝小腿,最后漫过那块蓝色浪琴,白沙河看见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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