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她做过的梦,或是看了某部电视剧后把情节记混了。她有一次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她母亲,她母亲一点都不记得有过这回事。父亲已多年不联系,不可能为这种小事专门去问他。因此完全无法证实那个傍晚和那个湖是否真的存在。而这张照片给了她一点模糊的希望。
那晚我在她那过夜。半夜睡不着,我想了一会那个湖,觉得有点心啾。一段记忆,共同经历过的人早都随手抛下,她却当珍宝一样收藏至今。我此前此后,都极少见到她在描述那个傍晚时的柔软神情。第二天起来,她在梳头,我拿出那照片看了一会,说,要不我们去找找看吧?她停下动作,转过头看我,找什么。找那个湖啊,我指着照片说,你看这草坪,是马尼拉草,还能隐约看出一格一格的痕迹,这是人工的,不是野地,我想很可能就在县城里某个地方;那时候有人工草坪的地方不多,多半是公家单位建的。她愣了一会,点头说,对啊,我们是坐摩托车去的,应该不会太远。那张照片被她夹在一本精装书里,一直放在床头柜上。
那年寒假,我们都在找那个神秘的湖。属于她一个人的,闪亮在九十年代的,不知是否存在过的湖。在一个山区小县附近找一个湖,或较大的水体,想来不是太难的事。我们走遍了小县城的街头巷尾、犄角旮旯,背着干粮和饮料,像小时候去春游那样。李茵的情绪始终很高涨(此后的相处中她再也没有过那种劲头,恢复了惯常的淡漠,对我的各种提议常提不起兴致),但体力不太好,走上一大段就要歇一会,唇色变得很淡(后来我想起那也许是个征兆)。我们就找家小店坐坐,吃点喝点。那时刚有智能手机不久,我看着整幅县城在指下挪移缩放,觉得很新奇。我们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古旧的小县城有这么多隐秘的角落。我们从东北逐步向西南找去,先城区后郊外,重点找有草坪的地方,即有景观绿化的园地。先是去了一些位置偏僻的机构(不偏僻的都知道,不必去),粮库、冷冻厂、菌种站、宗教局、古树办,我们带着考古的目光打量那些旧楼、大院和树木,像一队残兵,蛰伏在深巷或高坡上,都有兵马俑一样的颜色。后来开车去周边的镇子,村庄,村外的潭子,山间公路边的水库,一处处看过。另一方面,勤向人打听。我首先想到同校的一位体育老师(十余年前他教我体育,如今竟成了我同事),他是我们县冬泳队的带头大哥,游遍了群山间每一片冰冷的水面。附近若有湖,他不可能没去过。他指点了几个地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