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插着兜,衣衫半敞着,脖颈上坠着条黑色锁骨链。
他抬眼,首先看到,就是霸占自己座位安静浅眠黎容。
黎容睡姿挺规矩,手臂交叠,手指半蜷,脑袋埋在两个臂弯之间,柔软半长头发沿着耳侧滑下去,闭紧眼睛时候,眼皮薄恍惚能看清黛青色毛细血管,左侧眼尾和太阳穴之间,有颗不深不浅小痣。
大概因为他最近皮肤苍白厉害,日光下,那颗痣反倒很有存在感。
岑崤垂下眼,沉默着看半晌。
治疗带来虚弱还没完全恢复,光是从家到学校这段路,就让他又出身冷汗。
单薄校服贴在清瘦脊背上,被风吹,凉意好像能透到骨头里。
他把卷子往桌角推,手臂横,脑袋垂,右耳枕上去。
这是他平生第次,堂而皇之趴在课桌上睡觉。
黎容竟然觉得很轻松。
情也不深。
坐在第排化学课代表指指讲台:“班长,讲台上有卷子,老师说下课收。”
“谢。”黎容收回目光,走到讲台前,随手抽张卷子,然后挎着书包,径直来到空位边。
反正两张桌子都是空,坐哪儿都无所谓,毕竟他和岑崤连床单都滚过,也不用分太清。
黎容没回来之前,班级里私下总讨论他,闲话传越来越离谱,还有波深信不疑他已经和父母起死。
黎容弓着背,校服外套滑到肩头以下,颀长脖颈完全裸露在外,凸起颈骨形状精致漂亮,很适合扣在掌心下把玩。
看会儿,岑崤抬腿,不客气踢踢桌子。
“起来,位置。”
大概是头次在课堂睡觉,黎容这次终于做梦。
他梦见自己在纯黑色海水里挣扎,看不到海岸,
作为名坚定无神论者,他曾经以为自己很快就要化作堆不起眼灰土渣子,人死即埋,充当生态循环中必不可少养料。
他没机会再见煤气中毒去世爹妈,更没机会见某个丧心病狂间歇性兽欲上头畜生。
他有很多后悔事。
如果再给他次机会,他宁愿做个条咸鱼,把上辈子没体验过,通通补回来-
岑崤从外面回来,脸色有点沉。
可黎容回来,又好像什都没变,年轻人接受新消息总是更快点,震惊阵,就都纷纷低下头做卷子。
黎容甩下书包,扫眼对他来说已经很陌生高中试卷。
从头看到尾,他忍不住想,原来高中浪费这多时间在这种简单玩意上面。
他当初应该跳级。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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