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时,母亲已经钻进那辆等在路边小车里。爬虫样车子,涂着难看屎黄色,是那种小车中便宜货。开车男人王桐见过,他曾经开着这辆破车无数次出现在她家楼下。但是男人面容却模糊不清,他总是躲在车里,所以王桐很容易就认为他脸也应该是屎黄色。
这个男人用辆屎黄色便宜货带走她母亲。
如今想来,那天雨总是往人眼睛里钻。王桐偶尔会让自己以个旁观者眼光去回顾:如果那天,你恰好从槐树路中学门前经过,你恰好看眼那棵呆头呆脑老槐树,你就能眼看到,比那棵老槐树更呆,是那个站在它下面女生。她留着乱蓬蓬短发,穿着松松垮垮校服,眼窝里水汪汪,像个十足可怜虫。确是个可怜虫。但她不是那种娇滴滴小可怜儿——就像偶像剧里女主角,很不幸,很茫然,眼圈总是莫名其妙地红着,表情总是有点受到惊吓样子,弱不胜衣,楚楚可怜,随时都会有晶莹泪珠潸然而下。事实上,她看上去是那皮实,不过有些恍恍惚惚走神而已。她留着男孩子样短发,喜欢穿愚蠢校服,因为尽管确难看,但肥大得令人舒服。
这个可怜虫读高,成绩尚好,否则也考不上槐树路中学这样重点学校。她长得不漂亮,不是那种讨人喜欢小甜心,但这也不妨碍有男生屁颠屁颠地来追她。高刚入学,老师从她桌仓里搜出沓男生写给她信,她因此还差点被记上处分。够倒霉吧?还有比这更倒霉,她父亲下岗,被“照顾”进家保安公司,穿着那种蓝不蓝白不白保安服,整天昼伏夜出。这个父亲白天睡觉,晚上出去为家生产有毒物质企业站岗,他为这家企业保护住有毒物质,却没有为她保护住个母亲。母亲也下岗,在商场替人站柜台,经常站就站到后半夜。有天夜里,母亲哭着回来,她从床上爬起,光着脚,贴在门上听母亲在客厅里抽泣。母亲在给个人打电话。故意压低声音混在含糊抽泣中,听上去像是打着连串饱嗝。
“这样——日子————哦——过不下去——。”母亲对着另个人断断续续地说。
她感觉自己被人当胸捅拳,捅到肉上时拳头还拧下,心想,“这样日子”,是什样日子呢?
在槐树路中学,她对同学们说自己父亲是公安局副局长。谎言出口时,即便加上个保守“副”字,可依旧改变不说谎本质。她需要这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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