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十岁,但最初也会给她弹着吉他唱歌,偶尔还会对她撒娇。最初的时候,他对着只有三十平米的房子发愁,问她:“怎么办呀?”得到她以“演电视剧”的心情释放出的抚慰,他也欣然领受。他辞去了公职,房子从三十平米换到了三百平米——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代价就是交出做梦的执照。可他真的就此清醒了吗?她不这样看,她觉得他不过是做起了另一个不再跟自己交织在一起的梦,或者无照驾驶在另外一条梦的歧途中。证据是他有了外遇。他倒是跟她坦白了,认真地跟她说他爱上了别人,一个空姐。如果梦也像地狱是分层的,当时她感到自己是从第一层梦里掉进了第十八层梦里。那时候孩子刚刚出生,哺乳期的她听到了自己跌向梦之深处时耳畔的呼啸。
她以一个“深梦者”的方式将一切挽留住了。彼时她的全部精力都用在襁褓中的婴儿身上,几乎完全是靠着本能的惯性抓紧了丈夫。无所谓原谅,也没有哭泣哀求,她没法头头是道地甄别自己遭遇了什么,只是倔强地不肯放手。
后来有那么几年,他们一同信奉了上帝。她当然知道是什么敦促着她,而他信仰的契机说来简单——为了戒烟。他向上帝祷告,求上帝断除他凶狠的烟瘾,奇迹发生了,他突然失声,压根说不出话来,每吸一口烟喉咙都犹如刀割,于是竟然真的就把烟戒掉了,改抽危害不是那么大的雪茄。他们最初很虔诚,每周都在家里和主内的兄弟姊妹们聚会,在感激中源源不断地流泪,在流泪中源源不断地感激。但终究都没有成为好的信徒,各自依旧做下羞耻的事。她寻求的,上帝一直未曾给她显现;他的烟戒掉了,渐渐便把上帝搁置了。就这样过了下来,孩子八岁了。此时午夜已过,他酣睡在沙发里,家中只亮着一盏玄关上的灯,为夜归者提供微不足道的光明。
此前她从未允许自己超过零点才回家。丈夫压根没有明确地约束过她,他不在意,起码表现得不在意,是她不允许自己,她不允许。跟男孩在一起,最缠绵的时候,她一次次突破了自己内心画下的界限,十点,十点半,十一点,十一点半,然而“零点”不可逾越。这其实讲不出头头是道的道理,却是她内心的尺度。
此刻,她从卫生间出来,站在了床边。她发现自己是多么喜欢看着熟睡中的男人啊,无论他是一个丈夫还是一个情人。男孩被一片白色包裹着,被子下面身体的轮廓都那么好看,有某种催人奋进的东西,她想那或许就是青春的力量感。她听得到他轻微的呼吸,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