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不发,莱恩顿时感到阵心凉。
《旧约全书》里,长子以扫朝着父亲以撒大喊:“父啊,请你也赐福给吧!”
然而,父亲却不愿赐福给他。莱恩在那刻感觉,就和以扫模样。
“你还有啊,妈!”莱恩重复这句话,直想证明他对她有多重要,比陶德伯父这个糟老头还重要。
妈妈望着窗外,用鼻子吸着鼻涕,轻轻咳着。然后,她仿佛决定不再低声下气,不再窃窃私语,突然用种成熟大人口吻对他说话:“不想再个人。”
他念头是如此强烈,连她都感觉到,也开始哭起来。他随即后悔——虽然他其实点都不后悔有这种念头。
“那呢?”妈妈低声耳语,“那怎办呢?”
他想将她紧紧拥住,安慰她,让她永远不再难过。他多想面向她,接受她照耀。
但现实是,他们坐在火车餐车车厢里,束手无策。火车驶过铁轨,轰隆轰隆作响,车厢里每对眼睛都盯着母子俩,他不敢“轻举妄动”。然后,她别过脸,放声大哭。
她用双手托着酒杯,努力不让杯中物在火车震颤摇晃时洒满地,仿佛面前酒杯是当下她生命中唯能够抓牢东西。
他吃着冰激凌和薄煎饼,他平时最喜爱两样食物。他生活变得支离破碎,他却还在吃这些东西,让这切更显得讽刺、哀戚。
莱恩满嘴塞着已经索然无味薄煎饼,他感到悲从中来。
火车驶过乡间,铁轨轰隆作响,平交道横栅轰鸣着。
富林站,卡特琳娜霍尔姆站,然后是拉克索站。
窗外是初夏情景:母牛、望无际麦田、农庄与深林。
话说完。
接着是片令人窒息死寂。
两人依然不时啜泣着,但彼此间已无话可说。
她轻轻地耳语声,声音轻到连莱恩都意识到,她只是在对自己说话,这些话不是要给他听。
“不想再个人……”
这下子莱恩又哭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是多无足轻重。
“可是你还有啊!”他对她耳语,“你还有……”
她语不发。
莱恩望着窗外,低头看看手中薄煎饼,最后瞧瞧自己妈妈,意识到自己被骗。他恨她。
莱恩恨她,因为她欺骗他。她作势要用光线照亮他、保护他,但他选择躲进阴影,因此她照不到他。
他妈真是该死。
虽然他知道自己根本不该有这种念头,也知道这是最难听、最不堪诅咒,他还是忍不住这样想。
他妈真是该死。妈真该死,真该死,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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