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直走到坐了两个人的方桌边,其中一人是谢晔认识的,保卫科的张培生,另一个男人看着和邝诚他们差不多年纪,腮帮子被青色的胡茬覆盖,眼镜背后的眼神带点锐劲。邝诚介绍说是林峰,记者。
桌上有两只装了红色液体的玻璃杯,看着不像茶。林峰喊服务员,说再来半斤杨梅酒,分两个杯子,菜可以上了。谢晔想推却,邝诚立即摆手道,“云南人哪有不喝酒的!以前我和你爸可没少喝!”
酒很快上来了,照例先碰杯。酒喝起来颇甜,不太烈,像是掺了水。邝诚说:“今天是给小谢接风!说起来我们几个都算和云南有缘,所以顺便聚一下。”林峰冲谢晔笑笑说:“你是云南哪里人?”谢晔说了弥渡,以为对方不至于知道,没想到林峰了然地点头。张培生解释道:“林峰在写一本关于西南联大的书,到处采访人,也去了好几次云南,已经很熟了。”邝诚补充:“西南联大你知道吗?北大、清华、南开,三所学校在和日本人打仗的时候合并成一所大学,从北方迁到昆明,在那边待了八年多。”
谢晔不是第一次听说西南联大,他懒得多说,只是点点头,便专心吃菜喝酒。对他来说周围三个人都是“大人”,而且不熟。邝诚之前说要接风,他以为只是口头讲讲,没想到自己来了半个多月,老板忽然想起了这茬。菜的口味和云南菜有几分相似,他吃了不少,尤其是胡思达点名的蕨粑炒腊肉。
另外三个人不介意他的沉默,自顾聊天,聊着聊着切换到上海话。第二轮又是四个人分一斤酒,喝到杯底的时候,邝诚开始调侃张培生的感情生活。谢晔奇迹般地听懂了。
“你说你这叫什么事?拿钱贴人家就不说你了,日光灯坏了你去修,下水道堵了也喊你,是把你当物业用吗?”
张培生喝了一大口酒,脸色不变地说:“又怎样?我也是看他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
邝诚说:“你不要自己做了半天柳下惠,最后小孩喊别人爸爸。”
张培生的眼睛里有道光闪过,“本来也是别人的小孩。”
邝诚的脸刚喝下第一口酒就红了,这时连靠近领口的脖颈都泛起潮红。他脱了外套,挽起袖子,擦着汗说:“你看你,还不让人讲!我也是为你好。”接着转头换成普通话:“我们讲话你听懂了?”不等谢晔点头,又继续说,“你张叔叔打过对越自卫反击战,你知道吧?打仗的时候,他的班长牺牲了,他转业回来,一直照顾班长的老婆孩子。这么多年,班长的小孩都上初中了。这要换了别人,早就挑明了,搬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