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焦距,三姑娘的手一松,她又扭头对着窗外。
苏怀殊感到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随后恍然惊觉,杜雪艳的状态,有点像之前犯病的盛瑶。她对三姑娘说:“我可是借了你哥哥的名头带你来的,我知道,你哥哥会的,你也会。”
三姑娘闷闷地说:“我也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啊。”她从手里的布包拿出一叠甲马纸,蹲下身一张张摊在地上。这是苏怀殊第一次得以从容审视谢家的甲马纸,如果她曾经光顾过谢德在城隍庙门口的摊子,就会发现用来卖的和面前这些,在题材上截然不同。三姑娘带的不是祈愿的吉祥图案,看起来甚至有些骇人。“巡神”“哭神”“枭神”……甲马纸上以粗线条印就的神像也没有神的肃然庄重,似兽非兽,面貌近乎凶恶。
三姑娘拈出一张“惊骇之神”,不确定地说:“用这张吧。”苏怀殊想起谢德当时也是用的同一张,心头一动。
这天是周日,盛瑶和钱雨青约了晚上看电影。反正她不用上课,索性午饭后就腻着他,两个人在翠湖边走了走,又去街上吃了冰粉。昆明城可去的无非那么几处,盛瑶走累了,提议找个可以坐的地方。钱雨青说,你姐不是有个朋友开茶馆的?我们去那里好了。
盛瑶最近一次去风林茶馆是在一个多礼拜前。一个月总有两三回,谢德喊苏怀殊和她们姐妹过去吃饭。可以省下饭费的机会,吴若芸向来是不拒绝的。有时候她还会带上肖毅这个拖油瓶。谢德也请不起什么大餐,通常是三姑娘做的酸腌菜炒肉,洋芋焖饭,苦菜汤,偶尔多个炒蛋,就算是丰盛了。他家的米比学校食堂的好得多,加了洋芋,吃起来格外香。肖毅问做法,三姑娘说,焖饭要用当年的新洋芋,炒菜就无所谓,用老洋芋划算些。她还用老成的口吻说,只要有洋芋,就饿不死人。
说这话的三姑娘当然想不到,差不多二十年后,她将用洋芋喂饱自己和家人。大嫂病着,大哥家的老二老三还小,家里的事全靠三姑娘打理,那时的她没了昆明时期的清晰头脑,经常分不清自家大哥和已成年的大侄子,但她操持家务并不含糊。家家户户为了活命殚精竭智的年头,也没有人上门求他家的甲马纸。多少受过甲马纸恩惠的人都忘了谢家,只有杜雪艳记得他们。杜雪艳于四九年后改嫁,靠第二任丈夫的关系,在昆明一家供销社工作。她托人送到弥渡的荞麦面,虽然只有几斤,却是苦日子里的光亮。要到饥饿年代过去,三姑娘才接到耿耀的死讯。安家在丽江一个村子的他,为了老婆孩子去偷生产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