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智是那种想做什么就要付诸行动的人。想要什么就买,遇到喜欢的男人就尝试着交往。像开着前灯夜间驾驶的人,常常彻底忘记了灯光之外的状况或关系,却不知道这么做会让身边的人多难过。瑞允爱的正是恩智的这份活力和莽撞、浪费和虚荣。也难怪,恩智的举动之中包含着真诚和魅力,如果单纯称为冲动就太可惜了。在瑞允看来,恩智是能够客观看待自己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恩智吹牛的时候知道是吹牛,贪婪的时候知道是贪婪,也懂得自嘲。虽然被甜美的果肉包裹,却有着坚硬的种子,不知道是否可以这样形容?相比之下,瑞允则是大脑优先于身体的类型。做事慎重,责任感强,胆小怕事,更重视语调而不是信息;面对不容易表述的状况,与其放弃细节,还不如中断谈话。她是这样的人。恩智喜欢瑞允的认真和思考,喜欢她的诚实和教养。也难怪,瑞允身上有种低俗和美丽的感觉,不能简单说她是“健康”。换而言之,恩智有着类似自嘲的幽默细胞。她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平衡和杠杆。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本属中产阶层的恩智家变得贫穷,也缩短了两个人的距离。
因为瑞允的拒绝,两人的旅行计划彻底泡汤了。恩智激动的心情也平静下来,报名参加了英文辅导班,准备考研究生。尽管本科阶段的学费贷款还没还清,然而恩智始终坚信,促使人生前进的不是忧愁,而是胆魄。克服恐惧最好的方式就是蔑视恐惧。她常常背诵这句咒语,尽管自己也不相信。瑞允则认为战胜恐惧最好的方式是体验恐惧。不,更好的办法是干脆不要靠近恐惧。真正的恐惧可不是那么容易承受。其实瑞允心里最根本的恐惧是贫困。很长时间以来,瑞允总是像赶苍
瑞允手里还剩几千万元。再交完房租、学费和生活费,这笔钱也所剩无几了。瑞允把最后的五百万元祖母遗产存入定期账户。对于孤家寡人的瑞允来说,这是她全部的财产。她下定决心,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能动用这笔钱。接连几次,她都守住了这个承诺。恩智也在某种程度上猜出了瑞允的状况。她们之间拒绝过度的亲密和关心。“还是让和瑞允不太亲密的人们去做这些事吧。”她捍卫自己的友情。恩智看出了瑞允的犹豫,假惺惺地说:
“我们不是住在分裂国家嘛!”
“怎么了?”
“随时都可能发生战争。”
“那又怎么样?”
“我是说,我们要尽可能地享受每一天。”
“……”
“去吧?”
瑞允沉默了几秒钟,回答说: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