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的作家。稍稍显长的花白卷发搭在衣领上。拄着根银质把手的拐杖——流露出些许纨绔子弟式的派头。他刚被授予法国荣誉军团勋章,他相当自豪,还说我跟这个荣誉也有关系(神奇的是,《世界主义者》还在销售,每年都能卖出几十本)。我说,这让我更加了解法国,以及它对作家与生俱来的尊重了。这位七十多岁的不知名诗人,几十年来再也没有出版过一行诗,他的鼎盛时期甚至还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可他仍被国家视作文化财富。我们共同举杯,我们是同一片葡萄园里的辛勤劳工。但我怀疑,在英格兰——除了我的家人和朋友——知道我是谁、我写过什么东西的人,可能只有十来个。
10月3日,星期一
母亲卧床不起,她不停咳嗽,脸色苍白,身体虚弱。恩卡纳茜欧尽可能细心地照料她,可她自己也是个老太太了。家里阴冷而破败。地下室里住着的两个十来岁的年轻人和他们尚在襁褓的儿子,是家里最后的租客。我找来医生,他开了些抗生素。是支气管炎,他说,很多这样的病人。依我看,与其说母亲是病了,倒不如说她是累得不想再努力挣扎下去了。我去了她的银行,发现这房子已被抵押贷款,这意味着它是银行的了。我偿还了她透支的二十三英镑,又往里面存了一百英镑。不算阿兰娜的收入,我自己现在也不富裕了,我真的负担不起这种慷慨了。
看了伊恩(弗莱明)的小说《生死关头》。根据我对伊恩的了解,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我在这本书里,只看到了他的影子:各种不可思议的悬念和怀疑。他知道这本书,bao露了自己多少本性吗?总之,它帮我打发了一个或三个钟头的时光。
去办理护照的办公室拿我的新护照,有效期十年。等到了一九六五年,我就五十九岁了,这个念头让我头晕目眩。我的人生怎么了?护照给你定期分配的这十年,是一种残忍的死亡警告。我还会有多少本新护照呢?一本(到一九六五年)?两本(到一九七五年)?感觉还有好久,一九七五年,可你的护照期限却好像都十分短暂。他活了多久?他成功换了六本护照。
10月6日,星期四
特彭泰大道。我给彼得打电话。格洛丽亚接的。彼得去了阿尔及利亚,为下一部小说做研究。阿尔及利亚?你知道的,那儿有叛乱:他觉得用来做他小说的背景挺不错的。要不你来家里喝一杯吧?格洛丽亚说。于是我去了。彼得现在住在贝尔格莱维亚区伊顿阳台的一套大公寓里。格洛丽亚格外性感美丽——才